第92章 衛氏兵(1 / 2)

山有木兮 非天夜翔 7977 字 9個月前

水峻尚在熟睡,被叫醒之後嚇得整個人都精神了。

“是他麼?”薑恒指著被耿曙放在榻上的山澤,朝水峻問。

水峻看清囚犯長相後,登時抱著他大哭起來,撫摸他的臉,把頭埋在他的肩上。

耿曙按著肩膀,活動少頃,望向薑恒。

薑恒聽到那哭聲,簡直被吵得頭昏腦漲,折騰了足足一宿,又頭疼,說:“他還活著,水峻,趕緊找藥給他調理身體罷。”

“那會兒你昏著,”耿曙說,“我心裡就像被撕開了一般,如今你連哭也不許人哭了。”

薑恒笑了起來,與耿曙坐在一旁,隻見水峻好容易從悲傷中平複過來,說道:“謝謝,謝謝兩位,我本以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了。”

那話與薑恒、耿曙當年所想亦是一般,兩人牽著手,靜靜看著水峻,又十分動容。

水峻道:“得找名大夫……”

薑恒自己就熟稔醫術,聞言上前為他把脈,開了藥方讓水峻遣人去買。

“得儘快將他送出城。”水峻一時尚未想清楚,為什麼初識的商人會替自己前去救出了反叛作亂的手足,所謂“聶海”,又換了個容貌。

“謝謝,”水峻走到耿曙身前,身穿單衣便跪,顫聲道,“謝謝聶兄。”

“你認得我?”耿曙除去易容,沒想到水峻竟是這麼快便認出來了。

“您的聲音沒有變。”水峻擦了把眼淚,喜極而泣,說道,“無論接下來發生什麼,我都會力保兩位的安全,氐人從今往後,視二位作生死之交,此生此誓,永不違逆。”

薑恒答道:“舉手之勞而已,水公子,天亮時,衛家必將在城中大舉搜查,您一定要非常小心。”

水峻點了點頭,吩咐來人,請薑恒與耿曙去歇下。耿曙雖忙活大半夜,救個人倒是尋常,一如平時每一天,進屋上榻脫了浴袍,光著身子抱住薑恒,倒頭就睡。

薑恒則睜著眼,心中生出更多疑慮。救出山澤後,汁琮一定會發怒,以他的脾氣,向來不允許任何人挑戰自己權威,一定要想辦法為山澤脫罪,這是顧全汁琮的麵子,亦是顧全氐人的性命。

“哥。”薑恒低聲說。

耿曙已睡熟了,薑恒也困得不行,不多時便入睡。

及至日上三竿時,一陣嘈雜驚醒了兩人,耿曙卻已先醒,換上房內準備好的氐人衣物,氐族所著服飾與雍人相差不大,隻在衽、腰帶等處做了少許更改。氐人貴族習慣在衽處彆數枚夜明珠。

薑恒起身,由耿曙服侍洗漱完畢,外頭一個人也沒有。

薑恒:“?”

兩人穿過走廊,隻見山澤已經醒了,廳內一道屏風擋著,水府上家兵全部派了出去。

水峻正說著話,聽到腳步聲,於是從屏風後轉出。

“兩位,”水峻說,“現在府外全是衛氏的家兵,我已召集全城氐人,預備與他們背水一戰。”

薑恒:“……”

薑恒半點沒料到,衛家竟在未有證據的情況下,包圍了水家,而看水峻這模樣,顯然是要拚個魚死網破了。

“萬萬不可!”薑恒登時色變。

水峻說:“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待會兒隻要衝突一起,我會派人護送你們,趁亂離開灝城,城裡隻要一亂起來,城門處便無人管了。衛賁正調集全城所有軍隊……”

“我能從衛宅中把人帶出來,”耿曙沉聲道,“當然就能全身而退,你不必擔心我們,還是想想自己罷。”

屏風後的山澤說:“挪開,我要親自朝恩人道謝。”

水峻於是挪開了屏風,山澤醒來後經過了簡單的收拾,雖消瘦憔悴、臉色蒼白,卻看得出容貌英俊,一頭烏黑長發,身穿寬大的藍色長袍,端坐於正榻上,手裡握著一把短刀,顯然一旦衛家士兵攻入水府,他便作好了隨時將了結自己性命的準備。

水峻傷感地笑了笑,山澤說:“我腿腳多有不便,在水牢中幽禁日久,更……”

薑恒說:“你且先好好休息,不用站起來。”

山澤於是坐在榻上,朝薑恒與耿曙拜了三拜。

耿曙沉吟不語,問:“外頭現在是什麼情況?”

水峻說:“衛家調了兩千人過來,封鎖了本家朝外的四條街道與灝城主街。氐人在城中,足有四萬數,我們不怕他們。”

薑恒說:“先不論衛家裝備精良,又有戰馬,氐人手中隻有農鋤鐵鍬,打起來勝算渺茫……就算打贏了,砍下衛賁的腦袋,又能怎麼樣呢?”

廳內四人沉默,片刻後,山澤說:“您說得對,先生,此舉定將激怒落雁城,他們會派出軍隊,前來攻打灝城。”

“當然,”薑恒說,“你們也並非沒有勝算。雍國內戰既起,風戎、林胡都會馬上響應,但灝城必然成為這場風暴的首當其衝之地。”

耿曙補充道:“前提是,你們能守住這座府邸。”

沒有人比薑恒更清楚雍國的困境了,從還在鄭都濟州城時,他就算準了汁琮隻要一死,雍國必然分崩離析,原本在強權鎮壓下的所有矛盾,都將化作血雨腥風,吞噬大雍的百年基業。

那麼坐視山澤開春遭問斬,這一切是否就不會發生呢?

答案是否定的。

“水峻,那位來自鄭國的趙先生,是如何說服你的?”薑恒準之又準地切入了一切的關鍵點。

水峻頓時一怔。

山澤朝水峻說:“告訴他們無妨。”

水峻歎了口氣,說:“趙英供應我們武器,預備在來年開春,山澤被處刑後,借此悲痛,讓氐人發起抗爭。鄭國則裡應外合,同時出玉璧關,攻打落雁城。”

耿曙被這麼一提醒,馬上就清楚了,他們救不救山澤,結果都不會有明顯區彆,也許來年開春,王室麵臨的危機隻會更嚴重。

“他是怎麼來到這兒的?”薑恒沒有問水峻是否答應了他的要求。

“我不大清楚,”水峻答道,“興許是玉璧關的崇山峻嶺之間,尚有無人得知的小路?”

外頭嘈雜聲更響,衛賁來了,已開始有人怒喝,讓水宅開門,要進來搜查。

水峻說:“沒有時間了,必須馬上護送兩位恩人離開,我去拖住衛賁。”說著,他匆匆走出,經過薑恒與耿曙身邊時,又朝兩人一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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