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曙沉吟不語,太子靈又道:“但凡有五分勝算,我便願意試試。自然,若實在打不了,死戰就沒有意義了,不若我投降獻國,保全百姓為上策。”
薑恒聽到這話,便知道太子靈心裡早已一清二楚,如今國內的輿論一定是讓他不要再撐下去了,投降當個亡國之君,總比死戰不降,令百姓生靈塗炭的好。
“我若說有五分勝算,卻得你付出更大的代價,”耿曙轉頭問,“你願意麼?”
太子靈笑道:“有什麼代價是我不願付出的?您且說說看。”
“你的人頭。”耿曙答道。
殿內刹那肅靜,就連薑恒也沒想到耿曙會這麼說。
“拿我的去罷,”片刻後,畢紹打破了沉默,“我其實不是畢家之人,不過是春相與重將軍找來冒充的畢氏之後……”
“你的腦袋沒有用,”耿曙不客氣地說,“你與汁琮沒有落雁之仇。”
“可以,”太子靈笑道,“隻要汁琮死,我什麼都可以做。”
薑恒:“……”
薑恒心道你不是在尋他開心吧?他疑惑地望向耿曙,耿曙卻很有自信,朝薑恒點頭。
“這……”薑恒沉吟片刻,說,“沒有更好的辦法了嗎?”
“想好就不能後悔了。”耿曙朝太子靈說。
“自然不後悔。”太子靈道,“你需要什麼?”
“鄭國所有的兵力都必須交給我,”耿曙說,“即便如此,勝算也隻有五成,好好考慮清楚。”
“不用再考慮,梁王,我把我的孩子們托付給你了。”太子靈朝畢紹說。
畢紹點了點頭,說:“我會視同手足般待他們。”
薑恒坐了下來,耿曙道:“讓人將所有的兵力布置送來,我就在這裡看。”
太子靈吩咐人送來了軍冊,耿曙翻開案本,開始逐行檢視,鄭國的軍隊情況。
席間三人一聲不吭,耿曙抬眼一瞥薑恒,說:“恒兒,你們說你們的,不用管我。”
薑恒心道你的提議實在太震撼了,而且短短一念間,太子靈便下了這麼重要的決定,氣氛頓時變得猶如赴死前夕一般肅穆,還能說什麼?
但看今天所談,太子靈特地還讓兒女見了薑恒一麵,多半又要將他們送走了。
“你多大了?”薑恒想來想去,隻能設法化解尷尬,朝畢紹問。
“十二歲,”小梁王說,“明年就十三了。”
太子靈坐著喝茶,倒是雲淡風輕,說:“梁王的生母是鄭人。”
畢紹說:“她是宮內的侍女。”
薑恒忽然想起另一事,笑道:“我見到流花了。”
太子靈笑道:“這些日子,她一直在宮中,我本想再過些日子,將你們與梁王送走,讓她跟在你們身旁,也算一點念想。你還沒娶妻罷,薑恒?我記得你沒有。”
“呃……”薑恒正想再推辭時,耿曙卻從紙堆中抬頭,說道:“恒兒,你喜歡她麼?”
這算什麼事?怎麼突然談論起我的人生大事來了?薑恒頓時哭笑不得,氣氛終於變得活絡起來。
“薑太史都快二十了,”畢紹說,“還未有家眷?原本若安陽未破,我明年就要成婚了。”
“你太小了,”太子靈朝畢紹道,“什麼都不知道,還沒到成婚的年紀。”
畢紹皺眉道:“我知道的!”
畢紹在這個時候倒是變得像個小孩兒,薑恒隻覺好笑,想問畢紹的未婚妻在何處,卻突然想到安陽城已破,萬一葬身城中,又是雍國的一樁罪孽,便不敢多問。
“梁國也朝代國提出了聯婚之意,”太子靈朝薑恒說,“李霄有一女,年方十四。不過眼下看來,不大可能了。”
薑恒點了點頭,耿曙又翻過一頁,說:“恒兒,你若喜歡流花,大可以娶她。”
太子靈說:“不不,薑先生自當有良配,隻是你們二人奔波日久,身邊無人伺候……”
“出身沒有關係。”耿曙答道。
“哥。”薑恒哭笑不得道。
“你不喜歡?”耿曙竟是當著鄭王與梁王的麵,要薑恒表態。薑恒當真大窘,說道:“濟州城不會破,不必如此。”
太子靈說:“你若偏好男人,我麾下侍衛雖不多,也都是百裡挑一的模樣,就像趙起一般,稍後你選幾個,好好地待他們也就是了。”
“王陛下!”薑恒終於忍無可忍了,“你們為什麼就這麼關心我的終身大事?”
畢紹與太子靈同時大笑起來,薑恒滿臉通紅。越人古來便好男風,越地亡國後,被並入鄭、郢二國,民間男子以契相守司空見慣,鄭王寵幸龍於,上行下效,太子靈雖已成婚,又自小被龍於所教,龍於待他如母,自然不奇怪。
但薑恒每次談及此事時,臉皮都很薄,便讓太子靈總忍不住想揶揄他。
畢紹問:“薑大人是越人麼?”
“他們的父親是耿淵,你忘了?”太子靈又朝畢紹說。
畢紹點了點頭,不再問下去,提耿淵,大家都隻會自討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