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細細觀察他的表情,又看看阿茹,小姑娘很乖巧,不喊疼,都不知道跪了多久。
“神都是積功德的,懲罰一次已經夠了,沒必要這樣吧。”
村長道:“你不是想去看看祈福是怎樣的嗎,麵具我給你準備好了,跟我走吧,讓她在這裡跪著。”
裴景:“???”
出門前裴景往後看了一眼,阿茹跪在地上磕頭,她的哥哥在旁邊用水畫畫,像個小孩子一樣。神情呆滯,唇角繃緊,卻在煙霧繚繞裡,顯現出一種冷漠和殘忍。
天光欲曉,山林深處霧很重。
村長慣例用拐杖邊走邊探,裴景在後麵細細打量著麵具,青麵獠牙,像是惡鬼一樣。摸在手裡,冰涼粗糙。
“你就這麼混進去吧。”
裴景:“我記得第一天你可是還想著把我們驅逐的。”
村長道:“做做樣子而已,你不是還要借文曲星的力量治好阿茹的眼睛嗎。”
裴景愣了愣,笑起來:“也是,雖然我拖了這麼久,但你要相信我。”
村長回看他一眼,然後轉過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聲音很沉,敲擊在人心頭。
走在田間,村拐杖一個洞一個洞,插在泥地上。
裴景笑道:“村長你有什麼囑咐就儘管拜托我,雖然我不一定做到,但是吧,說出來總是有個依靠。”
村長皮笑肉不笑:“是嗎。”
他也不打算隱瞞。
聲音沙啞:“從阿茹出事後,我就一直被睡好過,總是胡思亂想。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我身為阿茹的爺爺不可能不清楚,她和她哥哥兩個自小關係就好,甚至心有靈犀。能讓她半夜不聽話跑出去見哥哥隻會是她哥哥,出了事啊。”
裴景認真聽著。
“我在這村裡活了幾十年,祖上也出過兩三個叔伯被文曲星選中,選中之後,出去便再也沒有消息。死前回來,隻有三四十歲。村裡人都說正常,因為狀元廟裡的文曲星看起來就很虛弱,讀書人榮華富貴享儘了,命短點又如何呢。老了人反而清醒什麼讀書人命短,那榮華富貴是不是真的都還不一定。”
裴景不由想起了雲中城那位掌櫃,跟他們介紹狀元村時,也說過的,越老越覺得那文曲星長得邪門——對於邪靈之事,往往孩童和老人看的清晰,大概也算是某種意義上的返璞歸真,半步入土,塵歸塵,土歸土。怎樣來,怎樣走。
村長慢慢說:“我留下你,不光是因為阿茹,能治好阿茹的病,且在狀元村裡都安安穩穩過了那麼久。你應該都是修士吧。”
裴景:“老人家好眼光。”
村長不接受他虛假的讚揚。
遠處開始放起鞭炮,劈裡啪啦,紅色的煙霧傳過來,村民陸陸續續行了,準備前往狀元廟。
村長渾濁細小的眼望前方。
“我雖是這一村的村長,但也想這場噩夢,快點結束吧。”
狀元廟前擠滿了人。神婆在麵前各種手舞足蹈,念了一通讓人聽得雲裡霧裡的話後,才啞著嗓音大吼了一聲“開”。裴景在人群裡先看到了楚君譽,他來的還挺早的,少年一襲白衣,氣質冷如冰霜,三尺之類不敢近人。他覺得今天楚君譽的表情有點奇怪,但還沒細細看呢,突然肩膀被一人的手搭上。
金鈴響徹,紅紗飄飄。
少女笑吟吟道:“怎麼這麼盯著人家啊。”
裴景憋屈了一晚上,現在忍無可忍:“你可閉嘴吧。”
虞青蓮道:“敢做還不敢讓人說?”
裴景:“”
大哥你搞清楚沒有,就你她分析有道理,那也是楚君譽暗戀他好不好。他做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