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 半個下午過去了。白珊專心做著繡活, 故作沒有發現趙煜禮時不時掃過來的視線。
見時間差不多,白珊起身道, “三爺,我去準備晚膳。”
“大丫還沒醒, ”趙煜禮淡淡道,“廚房的事不用你, 先把我交代你的做好。”
白珊隻好再次坐下,拿起針線。
“注意歇一歇,彆累了眼睛。”
白珊抬頭看了趙煜禮一眼, 趙煜禮仍低頭在寫字, 仿佛隻是隨口一提。
她其實有休息, 隻是保持同一個動作,趙煜禮沒注意到。
荷包是小件,做起來不慢, 但給趙煜禮的必是要精致些。白珊適當放慢速度, 但一天還是能做上一兩個, 偶爾繡花樣子複雜些, 才需要兩天做一個。
這幾日,白珊用過午膳便帶大丫去趙煜禮的書房繡荷包。之前日日不在院中的人,連日來卻整天的不出門。
一個看賬冊寫字,一個捏針線做繡活,書房顯得十分靜謐,卻又不會讓人難受, 反而渲染出一種舒適溫馨的氣氛。
臨近晚膳的點,白珊起身準備離去。
趙煜禮並不讓她把繡花物件帶回自己屋,隻等她來了再動手。
“大丫還沒醒,等她醒來再走不遲。”
白珊隻好繼續拿起針線。
長貴進來詢問是否需要傳膳,白珊正待說話,大丫踢踢踏踏從裡間走出來,自然順著趙煜禮的手窩在他腿上。
“擺飯。”他對長貴吩咐一句,轉頭對白珊道,“跟大丫留下一起吃吧。”
白珊立刻從凳上站起來,神情不安拒絕,“哪有下人跟主子一起用飯的。”
趙煜禮眸色微沉,嘴角弧度卻不變,語氣仍是溫溫和和的,“活契而已,你不算是我院中的下人。”
他低頭問大丫,“大丫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吃飯?”
白珊做繡活時,大丫便在一邊自顧自玩趙煜禮給她搜羅來的玩具,時不時被趙煜禮喊過去逗弄片刻,兩人的關係一下變得親近起來。
大丫下意識點頭。
趙煜禮看向白珊,“你就陪大丫一起吃罷。”
小孩子其實很聰明,發現她娘都會聽趙煜禮的話,便常常狐假虎威,愈發肆無忌憚。
都是被慣出來的,偏偏慣她的人白珊還不能指責。
“三爺,您要的荷包都做完了,明日我便不過來了。”看著丫頭擺飯,白珊坐在凳上有些坐立不安。
被人這麼伺候,是從來沒有過的,白珊不免拘謹。
她隻是一個鄉下婦人,做的也都是灶上的活,隻偶爾見趙煜禮身邊圍著一堆仆從細致伺候,哪裡想到還會有親身經曆的機會。
“荷包做完了,便幫我縫兩件夏衫。”
白珊張口欲言,想到說過的話,又閉上嘴。
趙煜禮沒有留人伺候,擺放的廳堂隻有他們三人。大丫毫不客氣地要這要那地吃喝,白珊默默用飯,隻夾伸手夠得到的菜吃。
沒有丫鬟伺候讓白珊感覺放鬆了一些,但跟主子同桌,仍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吃這個。”趙煜禮用公筷給她夾了一片魚,“平日裡都是你做菜,現在也嘗嘗廚房另外幾個廚子的手藝。”
白珊受寵若驚般捧起了碗,模樣看上去狼狽,趙煜禮卻不在意,唇角甚至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白珊放下碗,低頭繼續吃飯。
這一幕仿佛隻是一個插曲,趙煜禮更多時候都是幫大丫夾菜。
白珊忙道,“三爺,您吃您的,我照顧大丫就行。”
“沒事,”趙煜禮又給大丫夾了一塊燉得酥爛的肉,看她吃得香甜,道,“這丫頭討人喜歡,喂她吃飯很有趣。倒是你,彆隻顧著吃麵前的菜。”
說著,又順手給白珊夾了一筷子菜。
三個人吃飯,廚房準備了六菜一湯。白珊坐在下首,菜肴都偏趙煜禮的位置放,有些她坐著並不能夾到。
一個廚娘跟主子同桌吃飯便罷了,還伸手去夾主子麵前的菜,委實無禮。
趙煜禮並不勸她,時不時主動給她夾一些放進碗裡。從中得趣,每每看到女人一臉受寵若驚的無措樣,竟還覺出幾分可愛來。
商賈們錢財累積到一定程度,便會下意識追逐所謂的書香門第禮儀風度。趙煜禮不看重這些,卻也不是那等粗鄙之人,對禮儀舉止均有涉獵。
白珊幾次動作形容略顯狼狽,用餐儀態卻不差。似是突然想到什麼,趙煜禮在白珊臉上掃了一圈,收回視線,若無其事地給大丫喂食。
晚上白珊自然留了下來,長貴給白珊送了新的料子過來,用來給趙煜禮做夏衫。
布料裁剪單用小幾顯然不行,白珊再次提出帶回去做。
趙煜禮瞥她一眼,小寡婦低著頭,緊張地捏著衣角。
“讓針線房的人裁好布料送過來。”趙煜禮淡淡道。
“好的,三爺。”長貴又捧著料子走了。
他拿起落下的皮尺,似笑非笑,“勞煩李師傅給我量下尺寸?”
白珊恭聲說了“不敢”,躊躇來到趙煜禮身邊,接過皮尺。
趙煜禮比她高上許多,白珊先量了身高肩寬等直線位置,手指規規矩矩並不碰觸到他。等量到腰圍時,她略帶為難地看了趙煜禮一眼。
趙煜禮朝她投來一個疑問的目光。
“三爺,該量三圍了。”
趙煜禮勾起笑,自發展臂,一臉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