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給你表演個掏空甲方的口袋...)(1 / 2)

昆侖圖書館就在昆侖書局總部旁邊,風格西化,單看這棟建築,不看來往的人,紀霜雨都能以為自己還在現代。

不愧是背靠大樹的圖書館,館藏很豐富,各種引進書籍齊備,還有海外學術期刊。

不過這些期刊因為比較少,不能隨便外借,沒有特殊情況,隻能自己抄寫。去工作人員那裡花十幾個銅子買紙借筆就是了。

紀霜雨就買了紙張,借了毛筆和紙。

鋼筆、圓珠筆、鉛筆,這會兒都有了,因為方便快捷,和毛筆已成分庭抗禮之勢。新式學堂裡做作業還是要求用毛筆,但許多學生都已經愛上了鋼筆、鉛筆。

因此,不是紀霜雨小氣啊,而是圖書館的鉛筆已經被借光了……

好在紀霜雨從小也跟著長輩學過書法,軟筆入門,硬筆有成,還常給自己的影片、海報題字,所以不以為懼。

對他來說,麻煩的是找到自己想要的期刊。

比如紀霜雨想找關於變阻器的文章,卻發現被詢問的圖書館員一臉茫然。

這圖書館員是學生來兼職的,他看看紀霜雨,態度很好地問你是不是記錯了名詞?要不回去再問問?態度雖然好,掩蓋不了對方的懷疑。

有句話說在京城,從一個人的帽子,就能看出來他家境如何,甚至是什麼工作。紀霜雨的氈帽,是一般拉車的苦力才會戴的那種。

紀霜雨這個穿著來借期刊,讓人懷疑他連寒門學子都夠不上……上得起學麼?怕不是幫人跑腿來借書的?

“什麼問誰,我就要找電阻器。”紀霜雨滿腦子找期刊,也沒仔細琢磨圖書館員的話,他靈光一現,“是不是翻譯不一樣!”

這下紀霜雨可有靈感了,查外語,這才發現果然是翻譯問題。他想找的那種電阻器,這時候叫做“光與影節光器”。

紀霜雨如獲至寶,趕緊去找個地方抄寫了。

圖書館員則有些心情複雜地看他背影,覺得這人的口語,像是留過洋的,看模樣也不像乾苦力的……怎會淪落到這個打扮。

……

紀霜雨落座專心抄寫,身旁不知何時,有兩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經過,在他身邊看了幾眼,讚許地互相交流:“部……先生,您看,這昆侖圖書館麵向社會開放,果然是學界之喜,貧寒學子佳音。”

另一名男子蓄著長須,也頷首道:“正是,這裡管理也分明,各處有條不紊,周寶鐸有其母遺風,好啊,也不枉我的信任了。”

兩人也是走累了,索性在旁邊落座。

他們心血來潮,便裝來昆侖圖書館看,隻見這裡秩序井然,既有學子借書,也有百姓看報,心中很是歡喜。

而紀霜雨呢,抄著抄著覺得手腕疼了。這才發現旁邊還坐了兩個也不看書,就坐著看風景的人,他臉皮早就練出來了,當即搭話:“大叔您好啊,吃了沒?”

長須男子愣了一下,“吃了。”

紀霜雨:“不急著走?”

長須男子:“……不急,你有何事麼?”他一開始有點懷疑紀霜雨認識自己,但看接下來的態度又不像。

紀霜雨開心了,“那鋼筆能借我用用嗎?我這趕著回去,抄書速度太慢了,鉛筆又都被借完了。”他瞥見對方兜裡插著鋼筆了。

同行人想說些什麼,長須男子卻抬手製止,很是大方地取下自己的鋼筆,借給紀霜雨。

紀霜雨擰開筆蓋一看,原來金尖的,知道在這會兒價值很高,拱手道:“感激不儘,您萬安,我小心著用。”

他趕緊繼續抄寫起來,還是硬筆書寫速度更快。

那兩名男子則就此又低聲交談了起來。

“這硬筆書寫便捷之處,更勝毛筆,難怪天下學子都更愛他們了,不喜愛用毛筆作業。”其中一人道。

長須男子也點頭,不錯,無論課堂還是日常,鋼筆大大提高了書寫速度,連他自己也有鋼筆,雖然握筆還是那抓毛筆的姿勢。

但他點頭完,又忍不住歎氣道:“這鋼筆、鉛筆,書寫起來快捷是快捷,卻隻是工具而已。毛筆字,卻是可以稱之為藝術的,我的弟子訪學西洋,拿出華夏書家墨寶,西方美術界也大為欣賞,還要借鑒創作,這是華夏獨特的美術!我隻怕未來人人都用鋼筆,疏於練習,過上幾代,華夏書法難出大家。”

這位長須男子顯然喜好書法,同行者看他低落起來,趕緊岔開話題道:“但正因為這些實用工具出現,而今書家不也都在探索,如何更具欣賞價值,倒也是種進步,都說有一筆好字,前途也更順遂。我還想求您一副字呢,早知道您是當代大家,書風豪放,氣象萬千。”

長須男子哈哈一笑:“遠穀啊,彆這麼誇張了。當今書法大家,還是首推譚佑安、莫懷林,尤其譚佑安,竟有兼容碑帖之勢,我隻能說是個愛好者,平日裡功夫都用在俗務上啦!”

兩人正說著,旁邊那個貧苦學生好像抄寫完了,把鋼筆還給了他們,連連道謝,收拾起東西就急匆匆走了。

“哪個學校的,如此粗心。”長須男子很自然地以長者口吻念叨,原來是看到對方落下一張紙,飄到地上了。

他彎腰撿了起來,掃過紙麵,眼神即刻凝滯了一瞬。

“怎麼了?”同行人看他表情不對,問道,“這學生抄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麼?”

“抄寫的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但這字……”長須男子驚喜地道,“有意思啊!有意思!”

這個貧寒學子多數字跡比較潦草,也有幾處寫得稍微端正一點。奇妙的是,竟像是把傳統筆法融入了進去,風骨天然,甚至,兼具碑帖風格!

華夏人用鋼筆,都是圖便捷,而且這鋼筆創造出來,本也不是為了書寫華夏文字,書寫洋文才更順手。就如他之前所言,一個工具罷了。

可這筆字,卻有法有度,不隻是字,能稱得上書法!

尤其楷字,兼有碑帖之風,又不失硬筆獨有的凜然——書界碑學(崇尚碑刻的流派)帖學(推崇卷帛字帖的流派)的高低爭論由來已久,這個年代,正是剛開始探索把碑帖融合,隻有極其少數書家,比如譚佑安有所成。

長須男子忍不住道:“這學生的字,也許比不上當代大家,但它已得碑帖互補的意味,還是將其用鋼筆寫出來的,彆具風骨,簡直獨樹一幟。”

長須男子這才發覺,原來鋼筆還可以不止是工具?

他是越看越覺得新鮮獨到,產生好奇心,忍不住抬頭道:“那個學生呢?快把他找來,這字太潦草了,叫他認真寫副字,我要看看他如何運筆!”

可紀霜雨的身影早就不見了,他哪裡意識到這麼多,硬筆書法的迅速發展很多年以後了,但他這個穿越者,從練字起,就習慣了用鋼筆臨摹古人碑帖,還得保留硬筆獨有的性格。

那兩人找了一圈,沒找到紀霜雨,同行者還好,長須男子是愛好者,沒達成目的簡直抓心撓肺,滿腹問題不得解決,不禁唉聲歎氣。

同行人趕緊道:“圖書館借書冊興許有記錄。”

兩人趕緊去翻找案冊,卻發現此人彆說學校,連名字都隻留了個“紀”,大為傻眼。此人,怎麼跟故意不讓他們找到一樣?

——紀霜雨在現代吃過太多信息泄露的虧,接了太多推銷電話,這是習慣了不留真實信息。

長須男子長歎一聲,遺憾地道:“我不日要前往滬上,勞煩遠穀替我上上心,看能否找到這個學生。”

.

紀霜雨毫無所知,他的心思都在長樂戲園這邊,單以為自己帶來的舞美設計超前。

那天雖然丟了一張紙,好在沒太大影響,他趁著記憶猶新,把重點複寫一遍,也就沒去圖書館重新抄寫,而是繼續起了工作。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