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1 / 2)

重生惡婆婆 暮序 11515 字 8個月前

其實那個時候他也是想加入父親與弟妹們的嬉戲去的, 可是為什麼最終卻沒有加進去呢?若是當時加進去了該有多好啊……

“……明日我便奏明陛下, 將你調往西延城, 此後無詔不得回京!”耳邊仿佛又響著父親嚴厲的聲音, 他想, 也許這輩子便是有陛下的詔書,他也無法回京去了。

終於, 他的意識漸漸煥散, 整個人徹底墜入黑暗當中。

“……小哥, 這位小哥, 你醒醒,醒醒,該吃藥了!”迷迷糊糊間,似是有人不停地在他耳邊叫著,他覺得很吵,很想讓對方不要再叫, 可是喉嚨卻像是火燒一般痛得緊。

“小哥,小哥,快醒醒, 快醒醒!”那聲音鍥而不舍,好像不把他叫起來都不罷休, 甚至,他還感覺肩膀處有一隻厚實的大掌不停地輕輕推著他。

“小哥,醒醒,該吃藥了, 小哥,快醒醒……”

他掙紮著,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一句:“好、好吵……”

“小哥,你醒了?!”對方的聲音中帶著相當明顯的驚喜,推著他肩膀的力度也不由自主地加重了幾分。

“你、你是誰?”他努力掀開仿若千斤重的眼皮,模糊間似是看到一張陌生的臉龐。

“醒了就好,來,快把藥吃了!”那人沒有回答他,隻是伸出手扶著他靠坐在床頭上,動作間牽扯到他身上的傷口,痛得他一聲悶哼,額上瞬間滲出了冷汗。

“抱歉抱歉,山野之人粗魯了些,你沒事?”對方歉意地問。

這一痛,倒是讓魏承霖清醒了許多,也讓他看清了眼前之人。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年約四十來歲,作獵戶打扮的方臉中年男子,正關切地望著他。

他又打量了一番所在之處,見是一間再簡陋不過的茅屋,除了他躺著的這張一動就發出一陣‘吱吱呀呀’聲音的老舊大木床外,也就屋正中央的那張崩了一個角的四方桌,以及桌子旁邊的兩張勉強算是完好的板凳。

是這個人救了自己?

“小哥,先把藥喝了,喝了傷就會好得快些。”那大漢笑嗬嗬地將仍冒著熱氣的藥碗捧了過來。

魏承霖遲疑片刻,想了想,接過藥碗輕聲道了謝,一仰頭便將藥給喝了下去。

“小哥,我瞧你這打扮,想必是官府裡的人?可是去剿匪受的傷?唉,那位守備大人到底年輕,青峰上的那些人哪是這般容易能被剿滅的。”大漢歎了口氣。

魏承霖沉默。

的確是他輕敵了,否則也不至於險些連自己的命都丟掉,也不知來祿那邊情況如何,自己不見了蹤跡,想必他如今還在派人四處尋自己!

“小哥,你年紀輕輕的,若想乾一番事業,還是離了這西延到彆去處!這西延早就不是尋常人能呆的了,除非當年的魏大將軍再世,否則這西延啊……難!”大漢好心勸道。

“魏大將軍?”魏承霖疑惑地望向他。

這個魏大將軍,不會是他以為的那個魏大將軍?

見他問到‘魏大將軍’,那大漢明顯精神一振,一雙眼睛都冒出了光:“魏大將軍你不知道?我阿爺年輕時曾是他麾下兵士,當年魏大將軍大破九龍陣那場大戰,我阿爺可也是有份參加的哦!”

“戎狄人多狂妄凶狠啊,可遇到了魏大將軍,也隻有認栽的份。還有慕容將軍,千裡追擊戎狄大將巴勒圖,取下其項上人頭,那英勇勁兒,可恨我晚生了幾十年!”

說到此處,大漢一臉惋惜。

魏承霖終於確定他口中的魏大將軍指的正是他的曾祖父。也是曾祖父那一輩,魏氏的威望達到了空前地步。

“……魏大將軍與慕容將軍聯手,這天底下便沒有打不勝的仗!”大漢一拍大腿,下了最後的結論。

“……爭風吃醋,不顧魏氏與慕容氏同袍之義……”父親當日的喝罵聲猶在耳邊,他有幾分恍惚,才終於想起,魏氏先祖與慕容氏先祖曾是戰場上合作無間的將領。

曾經是戰場上彼此最信任的同袍,數十年之後,他們的後人卻因為爭風吃醋,彼此欲致對方於死地,若是先祖們泉下有知,隻怕……

“說了這般久,小哥,我還不知道你貴姓呢?我姓屠。”那大漢拍了拍腦袋,笑著問。

“我……姓魏。”平生頭一回,魏承霖覺得自己竟然配不起這個姓氏,更不敢讓人知道,他就是那個魏大將軍的後人。

“你姓魏?可真真是巧了,都說同姓一家親,不定你與魏大將軍五百年前是一家呢!”那大漢哈哈一笑。

魏承霖勉強地笑了笑。

“魏小哥,你先在此好生治傷,我午後便到守備府去,讓他們過來接你。你是在守備府當差?”

“……是,多謝屠大叔。”

那大漢笑了笑,又叮囑了他幾句,這才離開了。

魏承霖躺在床上,想到昨夜那番混戰,自己一個多月來的布置最終還是落得一場空,不但無法剿滅山匪,還打草驚蛇,隻怕傷亡也不少。

此時此刻,他突然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強烈的懷疑。

他真的可以如祖父期待的那般,延續曾祖父時魏氏的輝煌麼?自年少時起得到的那些讚譽,真的不是言過其實麼?

他從來沒有哪一刻似如今這般沮喪,似如今這般陷入一種深深的自我厭棄裡。

他想,那些讚譽其實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並非因為他的才能。而近些年他辦的差事,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事,若是換了一個人,未必會做得比他差。

他這麼多年來得到的一切,不過是因為先祖的餘蔭,魏氏的光環罷了。可笑他竟然一無所知,還自以為聰明絕頂,焉知在旁人眼裡,他不過是一個可笑可悲之人罷了。

如今,除了那四名金令護衛外,他又擔上了不知多少條人命……

想到昨晚可能已經犧牲掉了的官差,他頓時一片絕望。

父親若是知道他又害死了這麼多人,隻怕對自己更加失望了……

“世子。”屋裡忽地響起了有幾分熟悉的低沉嗓音,他望過去,便見一身灰衣的來祿不知何時竟出現在眼前,對上他的視線時,臉上明顯一鬆。

“屬下來遲,請世子責罰。”來祿單膝跪在地上。

“起來,不怪你,是我自己沒用。”

來祿有幾分詫異地瞥了他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去。

“昨夜,咱們死了幾個人?”半晌,他便聽到魏承霖啞著嗓子問。

來祿沉默片刻:“四人。”

魏承霖隻覺喉嚨一甜,身子晃了晃,險些一頭栽到地上去,虧得來祿眼明手快地將他扶住。

昨夜參與剿匪的那些人,是他這一年來精心訓練出來的,如今不過一晚的時間便死了四人,教他、教他將來如何向父親交待!

鋪天蓋地的絕望卷席而來,他白著臉,身體不停地顫抖著,也不知是因為傷口痛的,還是因為那死去的四名官差而感到的悲憤。

最終,他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昏迷了過去。

待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在守備府中。

他強撐著身子,親自去看了那四名陣亡的官差,看著原本鮮活的人無聲無息地躺著,他雙唇微顫,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屬下已經通知了他們家人,如今他們的家人想必正在趕來的路上了,世子不如先去歇息一會?”來壽見他臉色著實難看,有些擔心地道。

“不必,我不要緊。”魏承霖搖搖頭。

見他堅持,來壽無可奈何,唯有扶著他到了隔壁間,總不能讓他一直這般對著四具遺體?

一陣陣呼天搶地的哭聲陡然從隔壁停放著四名陣亡官差的房間裡傳來,也讓始終坐著一動也不動的魏承霖心口一顫。

那一聲聲萬分悲慟的哭喊,痛不欲生的悲泣,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匕首,直往他心口上插,一刀又一刀,刀刀不留情。

“世子?”見他煞白著一張臉,來壽擔心地輕喚。

魏承霖仿佛沒有聽到,整個人木然地坐著,也不知過了多久,隔壁的哭聲漸止,他才仿若夢囈般問:“你也是金令護衛?我害死了平硯他們四個,你想必也會如隔壁的那些人那般恨我?”

來壽怔了怔,沒有想到他竟會問出這樣的話,略沉默須臾,道:“屬下確也是金令護衛。但是,世子,這是不一樣的,平硯他們的死,和隔壁那幾人的死是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他們一樣是因我而死。”魏承霖喃喃地道。

來壽皺了皺眉,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眼前的世子仿佛一夜之間失去了所有的自信,變得自我懷疑起來了。

“戰場上刀槍無眼,有所死傷在所難免,能跟去之人,都已是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平硯他們……死得不值。”來壽坦然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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