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荀彧等同被唐夭捏住了命脈,這些日子唐夭一心撲在骰子上,完全顧不上荀彧,荀彧都試過了,哪裡還想再試一次。
抗爭數十年,終於抗爭到這一步,唐夭心裡樂壞了,暗暗給自己比劃一記勝利的手勢,期待將來的日子。
唐夭可是一個說話算數的人,答應的事做得絲毫不打折扣。
荀彧已經答應要帶她三個月去一次教坊,搖骰子的事自可以不再提。
第一次去的時候是大白天去,這一回唐夭要求晚上去,偷偷的出門偷偷的回來,保證不會有人發現的。
事到如今,荀彧百般無奈,唯有唐夭要求什麼他都配合,不再多言。
唐夭歡歡喜喜的等著每三個月,朝堂上再起風雲,曹操進為丞相,可配劍上朝,這樣的曹操一如當年的董卓,不少人都對此表現出擔憂,生怕曹操還會再進一步。
這些日子往來荀府的人越發的多,但是荀攸反而勸著荀彧道:“叔叔,此事未必,未必見得如我們所想。”
荀彧無聲地一歎,最後才衝荀攸道:“你說明公是不是變了?”
一聲問起,荀彧一時不知如何答來,荀彧似乎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他就算再怎麼想得到一個肯定的答案,分明都是不可能得到的。
自曹操成為丞相後,荀彧即病了,病得昏昏沉沉的,把唐夭嚇得不輕。
好在雖然一開始病得凶險,玉嬤嬤開了幾劑猛藥服下,荀彧悠悠轉醒,第一眼看到唐夭時似乎無意識地喚一聲夭夭,唐夭連著守在荀彧身邊幾天,看到荀彧終於醒過來,唐夭喜極而泣,“郎君。”
荀彧握住唐夭的手,“我昏迷的時候總能聽到你的聲音。”
唐夭應著道:“是啊,我喚著郎君,不想讓郎君睡著了。”
“嗯,我聽出來了,聽到夭夭的心聲,夭夭害怕難過,想讓我趕緊醒過來。”荀彧的聲音很輕,說出來時微微透著幾分無力。
“郎君能聽到,郎君醒來了,這樣很好。”唐夭隻要看到荀彧無事,心中的大方便已經放下。
荀彧握緊唐夭的手,輕聲地道:“夭夭好些天沒睡了?”
“郎君病了幾日,我便守了郎君幾日。”唐夭說到這裡問道:“郎君不知自己昏迷幾日了?”
“不知,隻是覺得一下子睡過去,還以為在做夢。”荀彧朝唐夭笑著答起,唐夭點點頭道:“確實如此,郎君一睡不知今夕是何年,若以一日三秋而論,已經十二年了。”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荀彧明白唐夭的意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唐夭心中該有多少的不安和恐懼。
“那夭夭陪我再睡一會兒吧,我醒過來自會沒事,夭夭眼下都有黑青了。”荀彧邀請唐夭上榻睡會兒,唐夭往前湊近親了荀彧的唇,“郎君,你還有我。”
這樣的親近帶著安撫,荀彧一病為何旁人不清楚,唐夭一清二楚著,勸荀彧,就是不希望荀彧再將事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能改的,能堅持的,荀彧都已經堅持了,做不到的,無法改變的,荀彧不要把責任都歸在自己的身上。
荀彧聽明白唐夭話中的意思,伸手想撫過唐夭的臉頰,不小心碰落唐夭的頭發,竟然發現唐夭的發中夾雜著銀絲……
一瞬間荀彧有些恍惚,又覺得不真切,伸手捧起唐夭的頭發,“夭夭有白頭發了。”
唐夭微微一頓,伸手捧起自己的頭發,果然看到發間夾雜著許多的銀絲,唐夭倒是一笑道:“白頭偕老,若是青絲不能變白,豈不是有違這麼好的四個字?”
這個時候還能說出這樣開解荀彧的話來,荀彧說不出心中萬千的滋味,他病倒之前唐夭還是好好的,一根白頭發都沒有,隻是幾日而已,唐夭擔心他至此,荀彧看向唐夭的頭,那滿頭的青絲夾已見銀色,荀彧喚著夭夭。
唐夭不以為然地道:“郎君殫精竭慮,早就已經銀絲滿頭了,我這點不算什麼,隻要郎君彆讓我操心,都好。”
荀彧何嘗不知,唐夭會銀絲乍現,都是因為他,因為他這一病,病得太凶險。
“好。”此時此刻除了這一個好字,荀彧再也給不出彆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