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黑心經理第二十五天(2 / 2)

幸村失笑:“這些有什麼重要的,你能來看我,我就很高興了。”

他本來是開門出來準備透氣的,不過這樣正好。有人陪著,他大概就能忘掉那些煩心事。

何況這個人還是英美裡。

英美裡陪著他走到院子裡。夏天的風即便吹在身上也不會覺得涼,不過樹上的花卻開得不好,顏色都不鮮亮,看上去沒什麼精神。

幸村仰頭:“大家都說花期,果然花還是要在花期觀賞才最合適。”

英美裡沒有接話,便聽見他自顧自說下去。

“花有花期。其實有時候我覺得人也一樣,如果沒有在最適宜的時間做最恰當的事,那麼這個人無疑可以說是失敗的。”

英美裡原本在旁邊默默地聽著,忽然插嘴問他:“精市,你的學習成績怎麼樣?”

幸村有些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成績還不錯。我們網球部裡,成績最好的應該是柳和柳生。我的話,大概年級前十?怎麼了,有什麼問題要問我嗎?”

這時兩人已經在院子正中間的花壇邊坐下休息,英美裡翹起腿,看著自己的腳尖問:“那麼,為什麼沒有想過要在學習上爭第一呢?”

幸村理解她的意思,於是給了一個非常自然的回答:“因為我喜歡網球啊。因為喜歡,所以才想要爭第一嘛。”

英美裡皺眉。

她好像有些知道幸村的錯位感是從哪裡來的了。

“我相信至少在國中階段會選擇網球部作為自己社團活動的人,多多少少對網球都有一些喜歡。”

英美裡說,“但是喜歡......所以要爭第一,我不是非常能夠認可這個邏輯。”

她雖然儘量說得委婉,但話裡的意思依然非常直白。幸村看著她的臉,感到有一種無由來的煩躁。

他知道,英美裡應該是在勸導他,但是他看著英美裡,就想起她是青學的經理,就想起青學贏了立海大,贏了他。想起他完美無瑕的三連霸,被硬生生添上一道抹不去的汙點。

在他們談到網球之前,他明明還不會這樣想。

幸村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了:“那麼在英美裡看來,什麼樣的邏輯才能被認可呢?”

英美裡聽出了他語氣的變化,但並沒有感到局促。

難纏的客戶應付多了,村哥這樣隻會含沙射影幾句的國中生實在不算什麼。

她偏頭看著幸村的表情:“比如說,因為拿到優勝以後會給我帶來實質性的獎勵和榮譽,所以我想要爭第一。”

“又或者說我想贏,因為贏過彆人能夠滿足我在競技體育裡的勝負欲,所以我想要爭第一。但是你說因為喜歡所以一定要勝利,要拿到優勝,我認為這個邏輯是說不通的。”

“喜歡是一種很美好、很輕鬆的事,並不會給你造成這麼大的壓力。”

幸村挑眉,他現在感到有些被冒犯了:“好吧。這麼說吧,你認為手塚喜歡網球嗎?”

英美裡點頭:“當然。”

“那麼他在每一場比賽中,是否都用儘全力想要獲勝呢?”幸村抱著手臂睨著她。

“這是一種完全不一樣的情況。”

英美裡語速平緩地解釋,“手塚當然是喜歡網球的,你也一樣。我絕不否認你對網球的喜歡。”

“但我認為喜歡隻能作為嘗試它的一種驅動力。也就是說,喜歡最多能夠把人的行動推進到‘我要去試著打網球’,再往後就不能全都用喜歡來解釋了。”

“僅僅隻是喜歡網球的話,可以自己在家裡打著玩、可以在街頭網球場隨機抽一個幸運路人對打。但當你加入了一個運動社團以後,你會不由自主為團隊的成敗擔負起責任,甚至被過往的榮譽捆綁。”

“而這些東西都是非常複雜的,它們無疑會讓人更加渴望勝利,同時也會讓喜歡帶來的那種原始動力被淡化......”

幸村打斷她,臉上的表情非常平淡,視線也看著園子裡飛來飛去的小鳥,並沒有看英美裡。

“尼采說,‘喜歡做事,人們這樣說,其實是通過一件事來喜歡自己’。所以我承認,除了網球這項運動本身,我也喜歡引導團隊走向勝利的自己、完美承擔部長責任的自己,以及擁有一點好勝心的自己。”

“這是一種錯誤嗎?”

“我想......英美裡,即便是你,應該也不能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吧。”

英美裡有些無奈。她從來沒有和這種狀況下的幸村溝通過。

幸村在她麵前一直是知性的,體貼的,理解他人的,擁有著超越國三生的理性與隨和。而這樣頑固地和她較勁的幸村,對於英美裡來講非常陌生。

不過也很正常。所有人多多少少都有一點偏執的那一麵,隻不過有的人偏執的占比會多一些而已。

“我從來沒有說追求勝利是錯誤的,否則任何競技體育都應該被取締。但至少,外因作用下變得複雜的勝利欲望,不能夠高於你對這項運動的喜歡吧。”

她神情有幾分歉疚,說話卻毫無保留:“為了不理想的成績懊悔、不甘,這都很正常。但太過沉湎於這種情緒中......”

幸村卻像是一下被她這句話激怒了。他從花壇邊站起來,身上披著一件從病房裡穿出來的厚外套,語氣淡淡的:“我想我並沒有淪落到需要你來教導我的地步。”

他的視線掃過少女依然平靜的眉眼,心裡怒意更甚,想要有意刺她一句:“畢竟,英美裡應該沒有什麼非常喜歡的東西吧?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對任何事物的熱衷和堅持。”

“如果你今天來是為了說這些話,那麼我恐怕你隻是在白費力氣。”

這話已經說得非常不客氣了,還有點送客的意思。英美裡於是也跟著站起來。

不過她畢竟曾經是二十八歲,不是八歲,不至於為了幸村一點口舌之爭就咬牙切齒。

她點點頭:“好吧,精市。今天天氣不好,或許也影響你的心情。手術剛做完不久,要早點休息。”

說完,轉身向醫院大門方向走了兩步。想起天氣預報今天要下雨,又回頭打算開口提醒一句。

她一轉頭,便看見幸村依然站在花壇旁邊,有些愣神一般直勾勾地盯著剛才座位上飄落下來的幾片花瓣。

花期啊......

英美裡看著他落寞的側臉,歎了口氣。十五歲啊,畢竟也才國三而已。

於是她衝幸村揮揮手,將他的注意力從落花上抽離。

“過幾天再來看你。”英美裡微微笑起來,“病人沒有拒絕權哦,精市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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