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宴之正在做艱難的心裡建設,要不要哄?怎麼哄?好幾個都哭了?怎麼辦?喧鬨聲和哭鬨聲突然就停了,葉宴之抬頭看去,是顧懷陵拿著書回來了。
青衫清雋,神色淡淡,眸色看起來也是不喜不怒,可小蘿卜們突然就乖了,葉宴之瞅瞅這個,不打了,看看那個,也不哭了,再抬頭看顧懷陵,大人看著很溫和阿?怎麼感覺他們這麼怕顧大人呢?
顧懷陵站在小蘿卜頭的門前,淡淡問,“最先打架的是哪些?”
自動站出了兩個小蘿卜頭。
顧懷陵又問,“起哄的又是哪些?”
一小半蘿卜頭都站了出來。
葉宴之圍觀了全程,見一個撒謊的都沒有,現在小孩子這麼聽話嗎?顧懷陵點頭,“你們兩個十篇大字,中午前交給我。”
“你們———”
看向起哄的小蘿卜頭們。
“二十篇大字,明天交給我。”
我們又沒打架,怎麼還要寫二十篇大字呢?小蘿卜頭雖然沒有出聲,但顯然不服。
顧懷陵嘴角一抿,背脊筆直。
“不服?”
“君子立德與自身,同窗爭吵,你們不僅不勸阻,反而小人行徑煽風點火,我罰你們,錯了嗎?”
顧懷陵的聲色並不厲,甚至是淡淡的,但就是這淡淡的幾句話,連葉宴之都在自省了,剛才自己是不是太不中用了,打起來之前自己就該把兩人分開的。葉宴之都是如此,小蘿卜頭們更彆說了。
垂著腦袋,先前的不服早就沒有了。
顧懷陵又側眼看向一旁的五個,這五個眼淚汪汪的,是剛才被嚇哭的幾個。
“你們,五篇大字。”
葉宴之弱弱舉手:“他們沒打架,也沒起哄啊?”
隻是膽子小被嚇哭了,這也有錯嗎?
顧懷陵眉頭一皺,“身為男子漢,膽子怎可這般小?”
葉宴之:“…………”
葉宴之當真正襟危坐的跟著小蘿卜們一起念三字經,生怕顧懷陵把自己也一道罰了,然而,課間休息的時候,葉宴之被小蘿卜們慘無人道的圍觀了,其中還夾雜著各式各樣的“關心。”
“你弄大了才來讀三字經阿?”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哦?”
“你會不會寫自己名字啊?”
“誒,你咋個不說話安?”
葉宴之:“…………”
葉宴之也整明白了,這私塾分兩部分,這邊算是蒙學,是先生教附近孩子認字的,抹了一把臉。“顧大哥,要怎麼才能和你們一起念書?”
不行,不能和這群蘿卜頭呆在一起了,再呆下去自己也要跟著流鼻涕了。
顧懷陵看著葉宴之僵坐了一上午,忍笑道:“四書五經略有見解就行了。”葉宴之堅定,“給我幾天時間,我可以,我以前讀過的,隻是忘了。”不行也得行,必須要讀!
顧懷陵點頭,“你有書嗎?”那天見他屋子書桌空蕩蕩的,一本書都沒有。
葉宴之:“一會就去買。”
顧懷陵想了想,“你跟我來。”
顧懷陵帶著葉宴之去了後舍暫住的屋子,葉宴之跟著進屋,抬眼打量起來,屋子還算大,放了兩個床榻,中間一個大書桌,書桌上滿滿當當都是書,顧懷陵走向書桌,“你還沒來,我就還沒你的那半整理出來。”
說著就拿了一套書出來。
葉宴之看著取出來簇新的一套四書五經,指著自己鼻子,“給我的?”
顧懷陵點頭。
顧大人真好!葉宴之感動的無以複加。
顧懷陵:“這是我第一次抄的書,內容沒錯,但行文有些不對,所以並沒有賣出去,這套算是殘次品,三兩銀子給你了。”
葉宴之:“…………”
以為葉宴之認為貴了,顧懷陵解釋,“這套我賣給書鋪是三兩半銀子,你若去書鋪買,這一套得十多兩銀子了。”
葉宴之:“不貴!”
顧大人的墨寶,才三兩銀子,怎麼可能貴呢?等顧大人成為首輔的時候,一字千金難求,自己一定要好好珍藏!怕顧懷陵反悔,當即掏錢袋子,想著來念書,要交束脩,葉宴之把身上幾十兩碎銀都帶著了,錢袋子一開,銀錠子明晃晃出現在顧懷陵眼底。
看著葉宴之毫無防備的樣子,顧懷陵抽了抽嘴角。
他就不怕自己起歹心嗎?
葉宴之揀了三兩銀子出來,笑眯眯的遞給顧懷陵:“顧大哥給。”
看著葉宴之全然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樣子,顧懷陵默了默,接過了銀子。
小心翼翼的把書疊齊放在桌子上,葉宴之想到了一事,好奇道:“顧大人,那群小蘿卜頭怎麼那麼聽你的話啊?”這個年紀正是人憎狗厭的年紀,皮的不得了,居然這麼聽顧大哥的話,上課時沒一個亂說話的。
顧懷陵微微一笑,“你很想知道?”
看著顧懷陵溫和的笑眼,葉宴之不知為何頭皮一麻,忙不迭搖頭,“不了不了。”乖巧笑,“也快到時辰了,我們去吃午飯。”
“等一下。”
顧懷陵將櫃中的米酒取了出來,倒了半杯放在葉宴之手邊,“你嘗一下這酒。”顧大人做什麼都是對的,葉宴之完全不問為什麼突然喝酒,端起杯子直接開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