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2 / 2)

看著顧懷陵冷淡平靜的雙眸,劉氏呼吸一滯,說不出來話了。本就沒有期待她能有改變,顧懷陵直接看向一直呆住的顧懷月,“吃完就碗筷洗了,歇息片刻,我們去山上撿柴火。”

顧懷月:爹不是說這些事都由娘來做了嗎?

看著顧懷陵冷淡的眼,顧懷月吞了吞口水,沒敢說話,乖巧點頭。

顧懷陵點頭,抬腳出去,和葉宴之一起回了自己屋子,關上門後才歉意的看著葉宴之,“抱歉,請你來做客卻讓你看了場笑話。”

葉宴之搖頭,“沒事,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嘛。”

雖然聽不太懂川話,但剛才顧父的嗓門太大,葉宴之連蒙帶猜竟也聽懂了七八分,顧妹妹居然是因為顧嬸嬸去幫娘家做事才變成的啞巴?

所以顧妹妹不是天生的啞巴?一直在震驚這件事情。

先前很好奇,但這到底是彆人的私事,而且這也算是一種傷疤,沒好意思去問,結果居然是顧嬸嬸讓顧妹妹變成啞巴的?

顧懷陵也不願多說這件事,翻開書,隨意問,“今早你溫書溫到哪了?”葉宴之回神,一時愣住,沒有回話,見他這樣,顧懷陵皺眉,“沒有溫書?”

葉宴之不好意思道:“我去看顧妹妹做飯了,顧妹妹做的炸糍粑超好吃!”

本來去了隔壁是想看書來著,可是薑嬸嬸一直拉著自己問話,問家裡,問父母,什麼都問,雖然薑嬸嬸笑的很溫和,但是腦海裡想的是她昨天揪著顧二叔的耳朵往家走的彪悍模樣,所以問什麼就答什麼。

除了葉家具體情況沒說,其他什麼都說了。

後來實在扛不住了,覺得薑嬸嬸看自己的眼神就像看一頭待宰的豬,就躲廚房找顧妹妹去了。

顧懷陵:“…………”

特麼特意讓你溫書就是讓你彆去纏著我妹妹,居然還去了?

默默深呼吸了幾次,不能說,不能說,說了這廝開竅了怎麼辦?閉眼默念了好幾次,睜眼,麵無表情的看著葉宴之,冷冷道:“《中庸》第七序,背。”

葉宴之:“…………”

昨晚自己看的是《中庸》沒錯,可隻看了六序,翻到第七序的時候,隻迷瞪著眼恍惚看了大半,頭一瞌差點倒桌子上睡著了,還是顧大哥提醒自己去床上睡的,當時他的手就點在第七序的書目上。

故意的?

自己哪裡得罪了顧大哥嗎?葉宴之不解地看著顧懷陵。

顧懷陵冷酷,“背!”

葉宴之瞬間站直身子,一邊努力回想,一邊磕磕巴巴的背書。

隨著葉宴之斷斷續續的背書,顧懷陵越聽神色越認真。

昨晚兩人在一個書桌上,自己清楚記得,第六序的時候,他就已經在打瞌睡了,今早又沒有溫書,第七序他竟然還對了六分?

葉宴之也不知道對沒對,磕磕巴巴的背完了,身子站的筆直,老老實實等著訓話。

顧懷陵眯著眼看了他一會,“默第三序。”

不說剛才背的對與錯嗎?葉宴之也不敢問,腦海裡回想了一番,開始背書,這次倒是流暢許多,沒有斷續了,一路直接背了下去。

居然對了八分,記憶力這麼好的嗎?顧懷陵心裡震驚。

昨天他看書自己就在一旁,雖然看書的速度不快,但也沒到心裡默背的程度,睡了一晚,早上也沒溫書,居然還能對八分?

直直的看著葉宴之。

葉宴之被顧懷陵看的心頭一緊,苦著臉問,“全錯啦?”

顧懷陵:“…………”

默默將準備問出口的話給吞了回去,在書桌上翻找,找出一本簿冊遞給葉宴之,葉宴之接過,翻開,是《中庸》的手抄前十序,除了書的內容外,裡麵全是密密麻麻的注釋。

顧懷陵:“今天你就看這本,晚上我會出題考你的。”

出題?

那就不是默背了,那是要吃透的意思嗎?葉宴之一驚,快速翻動,整整一個簿冊,全是密密麻麻的注釋,這一天的時間怎麼夠?

葉宴之苦著臉看向顧懷陵,顧懷陵直接擺手。

“去隔壁看。”

顯然沒有商量的餘地了。

葉宴之垂頭喪氣的走了。

看著葉宴之孩子氣的背影,顧懷陵無奈的搖了搖頭,也十五了,怎麼孩子心性還這般重呢?不過,如果他的記憶力真這般好,雖然科舉不是死記硬背就能出頭的,但是過童生試還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他的策論作詩等有些基礎,又押對了題,說不定秀才都有可能。

葉宴之剛走進隔壁的院子,就聽到門外傳來的腳步聲,心裡一喜,難道是顧大哥善心大發改主意了?回頭一瞧,神色定住,居然是劉氏。

劉氏也是看到葉宴之往隔壁走的身影才想起了顧軟軟,懷陵最聽她的話了,今天隻有她能幫自己說話了,所以急急忙忙的往這邊走。

看到葉宴之勉強笑著點了點頭,正要進門,誰知葉宴之上前一步,擋在了門前。

劉氏不解的看著葉宴之。

葉宴之:“您是來找顧妹妹求情的?”

劉氏聽得懂官話,她也常去縣城,又因林婆婆跟她說的,懷陵早晚會出頭,這官話必須得學,劉氏也跟著學了許久,能勉強聽得懂。

剛才的事,他也知道了?劉氏正難堪,還未說話,卻聽得葉宴之又道:“大女兒,小女兒,不都是從您肚子裡出來的嗎,為什麼隻心疼一個呢?而且,顧妹妹還是因為您的過失才造成了她的遺憾,不應該更彌補一些嗎?”

雖然隻在顧家呆了一天,但是顧妹妹家裡家外什麼都做,樣樣出色,而她的妹妹,什麼都不會,還帶著外人來欺負姐姐,兩人的脾性,心性,已經一目了然。再看劉氏對顧懷月關懷備至,一天下來甚至一個眼神都不給顧妹妹,葉宴之什麼都懂了。

劉氏震驚的看著冷著臉的葉宴之。

昨天初見葉宴之就知道這肯定是富貴人家養出來的孩子,這通身的氣度,真的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隻他昨天笑眼彎彎的和顧父在酒桌上談天說地,沒有半分架子,那種初見時不敢說話的隔閡就沒有了。

但是今日,他站在初陽下,錦衣加身站立如鬆,麵無表情垂眸淡淡睨著自己的時候,就出現了一條巨大的鴻溝,這個鴻溝是用金錢權勢堆積出來的,是普通人家完全不敢跨越,甚至都不敢與之對視的鴻溝。

劉氏連呼吸都屏住了。

葉宴之:“您是女兒沒錯,可您同時也是一位母親,可在您的身上,我看不到母愛一詞。”對顧妹妹的漠視,對顧懷月的無限縱容,這都不是母愛,母愛如水,雖無聲無息,但綿延長流不儘,會引著你往正確的方向走。

“說實話,我的母親當年是難產大出血去世的,我是祖母和爹爹帶大的,我沒有體會過有母親的感覺,但我爹一直告訴我,娘彌留之際一直在說我,讓我爹發誓,不能讓我受半分委屈,不然她變成鬼也不會放過我爹。”

所以,葉宴之能由著性子一直玩到十五還不懂事,這裡麵有老夫人的溺愛,葉父的縱容,還有葉母的遺言。

葉宴之笑了笑,精致的容貌在初陽下更是璀璨生輝。

“所以我雖然沒有體會過母愛,但我一直知道母愛是什麼樣的。”

上前一步,定定看著劉氏微紅震驚的雙眸,聲音壓低,輕呲,“和我娘相比,您是不是不配當一位母親呢?”

說完就垂眸不再看劉氏,退後一步,微微頷首,“失禮了。”

雙手一合,直接關上了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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