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府衙或親切或威懾勉強安撫了下來,也隻是勉強而已,等放出桂榜,不如自己的中了舉,自己三年後還要再來一次,誰能平靜?就算沒人攛掇,也會鬨起來。
“我覺得不會。”葉驚瀾想了想,提出不同意見,“這次芙蓉城考生銳減,是天災又不是人禍,自己身子不好得了風寒,能怪誰?”
鄉試,秋老虎的時節本就不平靜,上一刻烈陽高照下一刻說不定就是傾盆大雨,這是可以預料的,自己不好好做準備,哪還有臉去鬨。
“而且建朝以來,除了舞弊大案,從未取消過成績。”
“巡撫大人按規矩辦事,隻能怪他們運氣不好,就比如我。”葉驚瀾聳聳肩,“我已經不抱希望,等著下次了。”
“我覺得不會,真鬨起來,會被直接鎮壓的。”到時候殺雞儆猴,過一段時間,也就慢慢淡忘了。
“今天之前我也是如你這般想的。”顧懷陵歎了一聲,“但今早才得知,更遠的地方還不清楚,目前隻知雲貴兩省,跟他們比,咱們這都算輕的了。”
葉驚瀾震驚瞪大雙眼,芙蓉城今年這麼慘還算輕的?
顧懷陵隻餘苦笑,“鄉試時,咱們這裡隻下了一天的大暴雨,雖有降溫,但並不是急降,尚可忍耐。”
“但雲貴兩省,是連著數天的大暴雨,並且氣溫驟降。”
葉驚瀾心中已經有了一個猜測,試探出聲,“疫病?貢院都染上了?”這是葉驚瀾能想到的最壞結果。
“滇省確實如此。”顧懷陵點頭,“不過又聽人說,似乎控製下來了,沒有傳到百姓身上,也研究出了對應藥物。”
“那還好。”葉驚瀾鬆了口氣,對滇省的學生來說,成績真的不重要了,保住命才是最重要的。
“那貴州呢?”
說起貴州,顧懷陵頓了頓,一聲長歎,“貴州這次格外慘烈。”
“慘——烈?”這個詞給了葉驚瀾不太好的預感。
“貢院坍塌了……”
“嘶!”葉驚瀾倒吸了一口足足的涼氣。“有傷亡嗎?”迅速回神後馬上問出聲,顧懷陵點頭,“有,但人數還未知。”
貢院坍塌,有傷亡……
晃了晃腦袋,今年鄉試成績會不會作罷他不知道,但貴州知府腦袋上的烏紗帽肯定保不住了,甚至那顆腦袋都可能保不住了。
*
京城,皇宮,禦書房。
當陸湛的信和雲貴川三地的加急奏折恰好同時送到名乾帝的案前時,名乾帝還呆了呆,小六寫了什麼?不過看著一邊的加急奏折,將信放到了一邊,先看加急奏折。
最先翻開的是芙蓉城的奏折,當知道今年芙蓉城考生人數銳減,質量不好,人心所有浮動時,皇上眉頭皺了皺,但並沒有發怒,隻要芙蓉城沒有隱瞞,奏折都是事實的話,那就是天災,不能怪到誰的頭上。
不過芙蓉城最後亦在詢問,考卷質量實在不好,是否減少名額?
顯然巡撫是要等名乾帝回複押後放榜的意思了。
奏折都在問要不要減少名額了,顯而易見的這次芙蓉城最後的考生質量堪憂,估計高個都拔不出來幾個。
名乾帝想了想,暫時先放到了一邊。
拿起第二份奏折迅速掃過,呼吸一滯複而認真細看,當看到疫病已經控製住並沒有感染全城的時候,名乾帝才鬆下了提著的一口氣。
這次滇省一直大暴雨氣溫驟降,主考官心有不安,一直在貢院巡視,正是因為他的巡視,一次夜半如廁,想著再去巡視一番,這才發現幾乎所有的考生都已經發起了高熱,好些都已經昏迷不醒,當機立斷的開了貢院門,迅速通知府衙,召集全城大夫。
才沒讓事情惡化下去。
看完兩份奏折,名乾帝揉了揉眉心,這兩省,後麵的事情都還很多,也先放到一邊,打開了第三份奏折。
都有滇省貢院疫病打底了,名乾帝甚至在想,貴州也是?畢竟那邊,環境比滇省還要惡劣一點。
結果———
當看到連日暴雨導致貢院坍塌,名乾就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等再看到傷亡上百人時,名乾帝將手裡的奏折‘砰’的一聲砸了出去。
“混賬!”
“混賬,這群混賬!”
名乾帝暴怒不已,氣得臉皮都在發抖。
“啊———”
尤氣不過,將案上所有的奏折都給摔了。
張德安領著一群宮人下跪,“皇上息怒啊,息怒,龍體要緊!”
“朕怎麼息怒!”名乾帝紅著一雙眼看向張德安,失望到了極點,“朕的學生,朕將來的大臣,都是從貢院開始的,隻是暴雨,又不是地龍翻身,貢院居然塌了!”
貢,貢院塌了?
張德安也傻眼了,怪不得皇上如此暴怒。
名乾帝都有些哽咽了,“這是鄉試啊,這是多少學子的希望,這也是朕的希望,更是國之希望!”
“就因為那群不作為的蛀蟲,傷亡上百人!”
“他們眼裡還有朕嗎!!!”
名乾帝太過憤怒,眼前一黑,踉蹌往後退了一步,張德安連忙爬了起來扶住皇上,“您怎麼了?”
“快,快,宣太醫!”
“不用。”名乾帝喘著氣,站了一會就緩過來了,沉著臉道:“把禮部,工部,還有老三老五,都給朕叫過來,朕要問問他們,到底怎麼辦事的!”
每次各地的考官都有禮部的人,去了那麼多次去了那麼多人,就沒一個人發現貴州貢院破到淋幾場雨就能塌了?
至於工部,各地的貢院都是工部負責修建的!
老三老五,一個工部一個禮部,都是睜眼瞎嗎?!
“皇上!”張德安跪下請罪,“求您了,先緩緩吧,好歹等心情平靜一些再處理這件事,您要是一直氣下去,身體氣壞了可怎麼辦呢!”
剛才皇上都差點被氣暈過去了,張德安真的不敢放任了,皇上已經慢慢年紀大了,一直暴怒,是真的可能會被氣出個好歹來的!
見名乾帝不言,張德安想到一件事,連忙跪行在滿地的奏折裡翻找,終於找到了,雙手舉著呈在名乾帝的手邊,“皇上,小殿下的信呐,您先看看罷?”
每次皇上收到小殿下的信都很高興,這次不用他高興,稍微降點火都好。
名乾帝泛紅的雙眼定定的看著張德安,張德安一直舉著手裡的信,沉默許久,名乾帝伸手接過了信。
張德安鬆了一口氣,深深的跪俯在地上。
也不回座直接站在原地拆開,陸湛的信還是如往常般,訴家常,說著自己的所見所聞或有趣之事,但在後麵,他把自己對芙蓉城這次鄉試的不認同和那三點建議都寫了上去,希望名乾帝能夠采納。
看到這滿滿的書頁紙,都是陸湛的見解和提議,好的壞的各個方麵的,他都考慮到了很多,也都寫在了信上。
若沒有這三份奏折,名乾帝會很欣慰,欣慰不愧是朕的兒子,雖自幼沒有受人愛戴也依然盼著百姓好,惜他赤子之心難能可貴。
但如今隻覺得諷刺!
才十五歲的兒子就因為兩個哥哥的考試就能想這麼多,其他人想不到嗎?不,他們隻是看到也不想說罷了,作壁上觀的人固然可恨,最可恨的卻是在其位不謀其政屍位素餐之人!
想到這,名乾帝的火氣又升騰了起來。
隻是餘光劃過信紙,字裡行間裡也能感受到小六的小心翼翼,似乎在怕自己多想,或者怕自己嫌他多管閒事。
閉眼,深呼吸,心中默念。
朕不生氣。
朕不能辜負兒子的一腔熱血,朕要把他希望的事做成。
朕不能因為一群畜.生就氣壞了身子,三省的學子百姓還在等著朕。
朕不能再生氣了。
如此默念了幾十次後,名乾帝的心跳才終於恢複了正常,將信折好放回信封裡,語調平靜,“禮部工部,老三老五,都給朕叫過來。”
語調是平靜了,但其中的森冷之意藏都藏不住。
張德安身子一抖,恭敬叩頭。
“是,奴才這就去辦。”
作者有話要說: 委屈的快要哭出來的老五:上次的事就算了,畢竟都是兄弟,連坐嘛,我勉強也能接受,誰讓我有一堆糟心的兄弟呢?但是這次呢?父皇你明知道我在禮部不管事,我隻是個吉祥物而已啊!吉祥物都要連坐的嗎!
啊,因為我要上班,所以平時都是單更,加更都留在周末,不過我雖然是單更,但都是大肥章鴨,和雙更也沒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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