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知呆愣了幾秒,才走過去,不解地看著他。
“今天心情不好?”季容發現,自己對這小啞巴管得越來越多了。
隻是,青春期的女生心思細膩敏感。季容擔心他一個沒注意,自家的小姑娘就被帶偏了。
許知知搖了搖頭。
季容微微眯起眼睛,嗓音很冷,“說真話。”
許知知咬了咬唇,緊巴巴地看著他。不知道是不是季容的錯覺,總覺得這小姑娘又瘦了一點。
她慢慢的打字,打了一行又刪掉。抬頭看了一眼季容,像是鼓起了勇氣一樣,問他:上次說的獎勵現在還能給嗎?
就在糾結這個?
季容臉色微微緩和了下來,“想要什麼?”
難得小姑娘主動開口問他要一件東西。
季容想,隻要是不過分的,他都給。
許知知沉默了一會,拿著手機,屏幕已經暗了。她細長的手指在上麵顯得格外白皙。
解鎖手機,許知知在備忘錄上麵一個字一個字地打著:季容,你可以永遠不丟下我嗎?
這是第一次,許知知用他的名字去稱呼他。
因為這個問題對她無比重要,所以連稱呼都顯得格外正式。
一個習慣了孤獨的人,一旦得到溫暖,便會眷戀,再也不想放開。
季容看著許知知,她微微仰著頭,緊張地看著她。下唇被她輕輕地咬著,泄露了她此時心情的不安。
關於許知知的資料,季容大概比她本人都更了解。文字太過冰冷,小姑娘的心情沒能描述個半分。
沉默了一會,季容清冷的眉眼透著幾分暖意。
低沉的聲音落在耳邊,緩緩的,像是許諾一樣,“嗯。”
既然她不想離開,那就不離開。
是他季家主動把人接回來的,於情於理,他都會對許知知負責。
許知知得到了保證,眼睛都亮了,不再是之前悶悶不樂的樣子。眉毛彎彎,兩個小酒窩在臉上有些可愛。
“開心了?”季容問她,悶悶不樂了一下午,就是為這事?
果然,青春期的小姑娘心思很敏感。
許知知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季容挑了挑眉,慢慢地看著許知知白皙的小臉上爬上紅暈。
一雙鹿眼水汪汪的,季容神色暗了暗。
他的小姑娘長得越來越好看了。
***
桌上擺著一份房產轉移協議,許知知還未成年,所以,暫時簽協議。
許知知朝著宋秘書搖了搖頭:我不要。
宋秘書不太理解,想了想還是勸她,“許小姐,收下對您百利而無一害。”
許知知抿著唇,沒有說話。
宋秘書也理解了,點了點頭,“好的,我和季少都會尊重你的想法。”
拿著文件,宋秘書表示很惆悵。
昨天季少突然問他,送什麼能讓女生有安全感,作為房奴的宋秘書脫口而出,當然是房子。
沒想到,他們季少直接送了一棟彆墅給小丫頭。
有錢人的世界,他不太理解。
在客廳裡麵待了一會,許知知才去找季容。
季容正安靜地看著書,看見許知知進來,合上書本,“過來。”
許知知乖乖地過去,眼神不安地看著他。
“拒絕了?”季容看著麵前的許知知,眉眼清冷,“不喜歡這套房子?”
許知知搖了搖頭,又點點頭。想了想,還是打字:為什麼送我房子?
“禮物。”季容淡聲道。
他以為這樣小姑娘就不會胡思亂想。
許知知捏緊了手,感覺打字的手都微微沁出了汗:我不能要。
她微微抬眸,看著季容,一雙眸子好看而又靈動,卻帶著幾分不安,像是要被拋棄的孩子一樣,惹人心憐。
季容想起昨日,那個悶悶不樂的許知知,讓他在意得很。
他忽而起身,離許知知很近。近到他可以嗅到小姑娘身上的淡淡糖果香味。
許知知緊張地看著他,聽到他低沉而帶著質感的聲音,
“你在不安什麼?”
許知知睫毛輕輕顫動,眉眼低垂。
季容看著許知知,忽而放緩了聲音,“許知知,我不會丟下你。”
他的嗓音依舊很冷,可卻是許知知在母親離開後,聽到的最溫柔的一句話。
許知知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吸了吸鼻子,她重重地點了點腦袋。
“不許哭。”季容冷著嗓音教訓她。
小姑娘還是個小淚包,這麼一會時間,眼睛都紅了。他看得心裡煩躁,卻又不會哄她。
許知知眨了眨眼睛,一滴淚水就落了下來,掛在臉上。鼻子紅紅的,看上去委屈極了。
季容微不可聞地歎息了一口氣,聲音很低,“彆哭了。”
半是無奈,半是心疼。
***
“喂,你乾嘛拒絕啊!”下了課,季朝扯了扯許知知的書包,“我哥送彆墅你還拒絕?”
說到這個季朝就生氣,無意間偷聽到了宋秘書跟她的談話,弄得他鬱悶了一整天了!
許知知看向他,季朝壓低了聲音,“我哥出生我大伯就死了,那個女人一直恨我哥,從小對他就不好。”
“你也知道的,我哥這人吧,什麼都好,就是性情冷漠了一點。現在他居然肯對你那麼好,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我哥在乎你!”
“結果你還不識趣地拒絕了。”說到這個季朝就來氣,這不是瞧不起他們季家嗎!
許知知怔了怔,心口澀澀的,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她打著字:他……一直都一個人嗎?
“也不算是吧。”季朝摸了摸鼻子,“這不是還有我和爺爺嗎?”
許知知不語。
季容是這個世界上對她最好的人,她想要時光對他溫柔一些,她想要季容被溫柔以對。
回到家裡,季容還在睡覺。早上他有些感冒,吃了藥之後便睡了過去。
許知知輕輕地推開門,裡麵的季容剛剛醒來,神色疲倦。
房間裡麵沒有開燈,他也不在意,一雙眸子就這麼接著微弱的光芒看著許知知,“怎麼?”
許知知搖了搖頭,目光落在他的胸口上麵,似乎是想問什麼。手指觸碰到手機,又很快地放下來。
那樣的傷口,觸目驚心,當時肯定很疼。
她不敢問,也不想去問了。
***
剛剛回到家,季朝就想起來了,今天他沒背書包,作業都丟在許知知的書包裡麵。
折回來,季朝看向客廳裡麵忙碌的沈姨,“沈姨,許知知在哪?”
沈姨看了他一眼,道,“這個點估計在房間裡麵。”
“那行。”季朝大步流星,也沒敲門,直接進去了。
房間裡麵傳來奇怪的聲音,像極了以前他看過的某些少兒不宜的動作片。許知知聽到聲音,立馬關掉了手機轉過頭去看他。
季朝吊兒郎當地走進去,一隻手撐在桌子上麵,居高臨下地看著許知知,語調戲謔,“喲嗬,沒想到你這丫頭看上去呆板傻楞的樣子,背地裡居然看這種東西。”
這種東西……?
許知知怔了怔,茫然地看著他。
“行了,彆裝了。”季朝撇了撇嘴,“給我也看看唄!”
季朝的手長,而且速度很快,輕而易舉就奪走了許知知手中的手機。
許知知的手機沒鎖,一劃開就是視頻界麵。
【安老師教你練習發音】
“啊……嘴巴要張開,舌尖壓著。”
季朝:“……”
動作片怎麼變成教育片了呢!
許知知趁著這會,趕緊奪回自己的手機,羞愧地退出視頻。
“練習發音?”季朝問她,嬉皮笑臉地道,“原來小啞巴還想開口說話啊。”
許知知沒理他,小腦袋低著,神色落寞。
她以前,不是啞巴的。聲音也很好聽。
季朝輕咳一聲,也知道自己戳到許知知的傷心處了。撓了撓腦袋,“那個,我作業在你包裡,給我一下。”
許知知放下手機,打開書包,把季朝的作業給他。
還真生氣了啊?
季朝瞧了她一眼。
得,這小臉怏怏的,像是打了霜的茄子一樣。
“我就是說著玩玩的。”季朝趕緊道,“我覺得你多練習練習,肯定能說話!”
許知知抬頭看了他一眼,給了個眼神,又很快地低下頭去。
她的聲帶好像啞了,這幾天練習了很久,每次試圖開口,她都會想起那次火災。
那種怎麼喊都沒有用的絕望。
“那行,我不打擾你了。”季朝哪裡會哄小姑娘。
三十六計,先跑了再說。
指針走到九點,許知知照例去給季容送湯藥。
到了冬天,季容的房間會一直保持著暖和,一進門暖流就湧了上來。
這裡是南方,大多地方沒有暖氣。而季容情況特殊,所以房間裡麵裝了暖氣,不僅如此,空調也開了。
季容沒有在處理公務,而是靠在沙發上麵閉目養神。
十二月的天氣,越來越冷。季容的身體大概是扛不住這寒冬,每天都很蒼白虛弱。
許知知心疼他,可是卻連開口安慰他都做不到。
如果,自己能說話就好了。
把湯藥放在茶幾上麵,許知知輕輕地扯了扯季容的衣角。
季容睜開眼睛看向她。
從許知知進來的那一刻,季容就醒了。隻是懶得睜開眼睛而已。
許知知見他醒了,收回手,卻不經意地觸碰到季容的手,涼得她立馬縮回了手。
即使暖氣開得那麼足,他的手依舊是冷冰冰的。
之前有聽沈姨提起過,季容是早產兒,身體胃寒。可是卻不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