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參將見成晟尋走進來,笑道;"你小子可是很少來我這裡,說吧有什麼事?"
成晟旻帶著霍謹博進來,顯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成晟旻也不見外,走到梁敬嘉對麵坐下,道∶"方才手下人稟報了一件事,屬下一時拿不定主意,這不就來問參將的意思。"
成晟旻便將曹宅違章搭建的事說出來。
梁敬嘉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道∶"晟旻,這件事我就知道,劉副將這人大毛病沒有,就是耳根子軟,他寵愛曹氏,曹氏跟他說句軟話,他便對曹宅的事充耳不聞。至於衙門那邊,劉副將好歹在步軍營待了十幾年,林郎中不可能因為一件小事就得罪劉副將。"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連永康帝都知道天底下的貪官是殺不儘的,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毛病。
就拿違章搭建來說,這確實是朝廷的禁令,這麼多年一直都想杜絕這類事情發生,但誰也不敢說就自己轄區內一處違章搭建的宅院都沒有。
在大臣眼中違章搭建隻不過是觸犯了朝廷的禁令,卻沒有觸犯法令,因為這個就去得罪一個正三品副將不值當。
霍謹博聽出來梁敬嘉想要息事寧人的心思,沒有說話。
這種事可大可小,關鍵是值不值得去追究。
上次追究占道經營之事,目的是為了幫成晟旻掌握實權,現在若是真要和劉副將對上,總要有相匹配的利益才是,要不然霍謹博也不想追究。
成晟旻也聽出來梁敬嘉的意思,皺眉道∶"劉副將今日能縱容曹宅違反朝廷禁令,他日是不是就可以任由他們殺人放火?"
梁敬嘉搖頭道∶"你高看劉副將了,他沒有這個膽量,而且你也說了他日,我想沒有一個衙門會為一件還沒發生的事就給他人定罪。"
即便是這件事爆出來,劉副將隻是會被九門提督訓斥一番,連杖責都不會有,但成晟旻就會因此被劉副將記恨,難保他今後不會給成晟旻使絆子。
成晟旻沒再多說什麼,起身離開梁敬嘉的辦公房。
回到辦公房,成晟旻道∶"謹博,你是不是也覺得沒必要處理這件事?"
霍謹博反問道∶"少爺想管此事?"
成晟旻靠在木椅上,歎氣道∶"隻是不甘心就這麼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
成晟旻知道朝堂複雜,很多事情不能憑喜好去做,可他性格如此,某些事情不知道則罷,既然知道了便想管上一管,他做不到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
"違章搭建隻是朝廷的禁令,嚴格來說都不算一種罪責,百姓隻要按照要求拆除便可免於杖責,百姓尚且如此,您覺得劉副將又會有什麼樣的責罰?"
成晟旻道∶"我沒想讓劉副將怎樣,我隻是想讓曹宅拆除違章搭建的圍牆。"
"曹宅和劉副將關係非凡,讓曹宅拆除圍棋就是在打劉副將的臉。"
成晟旻忍不住垂頭喪氣∶"那你說怎麼辦?"
霍謹博道∶"暫時不要動曹家人,先派人調查他們,有劉副將這麵大旗在,他們家既然敢違章搭建,想必也敢做彆的事,若是能查出來彆的,自然可以數罪並罰。
成晟旻點點頭,心想隻能先如此,問道∶"還派步軍營的那些人嗎,會不會有人給劉副將通風報信?"
霍謹博沉吟道∶"我們避免不了有人通風報信,沒有他們也會有彆人,少爺正好可以借機看看誰值得信任。"
"那就先這麼辦。"
得到調查曹宅的命令後,五個守備都愣了,他沒想到成晟旻真就這麼莽,明知道曹宅背後的靠山是劉副將還要繼續查。
"我們怎麼辦?"
"當然是聽命從事!"
"那可是劉副將。"
"我們都司也不是一般人,劉副將即便惱怒也奈何不了他,如果我們不儘心當差,都司收拾我們可是易如反掌。"
聽到這話,其餘幾人心中一凜,紛紛點頭道∶"我這就帶人去調查曹宅。
"我也去找相熟的人打聽劉副將愛妾的情況。"
幾人紛紛動起來,一點也不敢怠慢。
下值回府後,成晟旻帶著霍謹博徑直去雲夢小築見成晟然。
雲夢小築
成晟然抬眼看著成晟旻∶"你膽子可真大!"
他剛剛當上正三品,他弟弟已經膽大到要對付正三品。
成晟旻撓撓頭∶"可是我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啊。"
成晟旻還不夠圓滑,不知道在朝堂上最難得就是該糊塗的時候糊塗。
成晟然深諳為官之道,但這種事彆人教沒有用,就像成晟旻的性格,教了他也不會聽。
成晟然看著霍謹博∶"你支持調查這件事?"
"查查也不會損失什麼。"
成晟然看他的神色,眼睛一眯道∶"你另有謀劃?"
霍謹博隱晦說出自己的打算∶"不管能不能查出來什麼,這件事都會讓劉副將知道。聽說劉副將脾氣暴躁,喜歡以武服人,他若是知道少爺調查曹宅,想必會直接來找茬。
那時候這件事就會鬨大,不過是違章搭建的小事便和自己的主官對上,其他人恐怕都會覺得成晟旻性子太直太傻。
但有人嘲諷就會有人欣賞。
比如坐在龍椅上的那位。
成晟然多聰明啊,霍謹博話沒說透成晟然就明白他的意思。
成晟旻沒想那麼多,冷哼道∶"本就是有人打著劉副將的名號胡作非為,我又沒做錯,他若是來找茬,大不了我們打一場。"
霍謹博笑道∶"少爺不僅要打一場,還要打贏才是。"
"那當然,除了爹以外,還沒人能打贏我,"成晟旻胸有成竹道。
成晟然深深地看了霍謹博一眼∶"你想幫晟旻揚名?"
霍謹博道∶"有國公府在,少爺性子直些也不完全是壞事。"
此舉不僅是幫成晟旻揚名,更是要讓一些人有所顧忌,都說硬的怕不要命的,其實有背景又直性子的人也讓人害怕。
成晟然明白他的心思∶"你有心了。"
成晟旻因為自幼習武,更習慣武將直來直去那一套,當然不能說他沒腦子,最起碼他能忍兩個月才出手奪權便說明他還是有些聰明的。
隻是聰明歸聰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成晟旻執意要調查這次的事就是他的堅持。
成晟旻見他們兩人打啞迷,問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成晟然瞪他一眼∶"既然謹博已經給你出了主意就認真去做,今後多聽謹博的,莫要自己擅自做決定。"
"我哪次沒聽謹博的?"成晟旻為自己辯解。
"那就繼續保持。"
次日,成晟旻手底下少了很多人,基本上都是去調查劉副將和曹宅了。
操練完,梁敬嘉便將成晟旻叫到辦公房,他第一次這麼頭疼∶"合著我昨日的話都白說了是吧?"
成晟旻低聲道∶"參將,屬下就是查查,若曹宅隻有違章搭建的行為,屬下就不再追究。"
"已經晚了!"梁敬嘉扶額,"連我都能知道的事,你覺得劉副將會不知道?"
成晟旻倒是不怕∶"那又如何,我行得端坐得正,不怕和他當麵對質。"
梁敬嘉歎氣∶"罷了,若是劉副將找來,我會儘力幫你說和。"
成晟旻搖頭∶"多謝參將,但此事與參將無關,您彆插手。"
梁敬嘉氣笑了∶"平時也挺好說話的,怎麼現在這麼固執?"
成晟旻嘿嘿一笑∶"我這不是為了您好嘛。"
霍謹博適時道∶"請參將放心,這事沒那麼嚴重。
梁敬嘉問霍謹博∶"他這麼做你就沒阻止他?"
霍謹博道∶"少爺隻是想調查,又不是派人將曹宅的人抓起來,想必劉副將不會不講道理。
"劉副將是出了名的暴脾氣,隻要惹到他,不管你做了什麼直接打一頓再說,你覺得他會講道理?"
渾謹埔笑道·"把他打服不就可L進道理了了?"
梁敬嘉一愣,看了看成晟旻,恍然發現自己忽略了一個問題。
"哈哈哈~好小子,"梁敬嘉拍拍成晟旻的肩膀,"怪不得這麼膽大,原來是早有對策。
劉副將確實脾氣暴,但他的性格十分豪爽,對付這樣的人很簡單,隻要讓他服你就行。
成晟旻也是才明白霍謹博的心思,扭頭看他道∶"這就是你要我打贏劉副將的原因?"
霍謹博點頭。
"你怎麼這麼了解劉副將?"
"屬下既然來軍營當差,自然要了解主官的性格。"
成晟旻∶...."
有被內涵到。
他比霍謹博早來一個月,知道得還不如霍謹博多。
梁敬嘉再次感歎道∶"晟旻,你真是有個好幫手啊。"
成晟旻得意一笑。
他越來越發現把霍謹博從成晗菱那裡要過來是多麼的明智。
當日下午
霍謹博正在辦公房看棋譜,處理公文用不了他多長時間,其餘空閒時間他不是看書就是研究棋譜。
有次成晟旻見他看棋譜,聽說他才開始學,說什麼也要和他下一局,霍謹博不同意他還不樂意。
結果,兩人半斤八兩,把一局圍棋下得亂七八糟,兩人對著棋盤唉聲歎氣,皆打消了再和對方下棋的念頭。
一個兵丁走進來稟報道∶"都司,劉副將要見您。"
成晟旻百無聊賴的表情瞬間消失∶"劉副將來了?"
兵丁點頭∶"就在校場。"
"謹博,走。"
成晟旻率先起身走出去。
霍謹博緊隨其後。
一身官服.身高體壯,麵容粗礦。校場中,劉文濤穿著一∶
梁敬嘉陪在他身邊,笑道∶"大人有何事吩咐一聲便是,何須親自前來?"
步軍營共有一萬名將士,自然不可能隻有一個校場,當初建設步軍營時便設置了三個校場,正好分配副將和兩個參將。
所以霍謹博來了這一個多月從來沒見過劉文濤,畢竟他們都不在一起操練。
劉文濤板著臉道∶"你手下多了個膽大包天之徒,本官自然要來看看。"
梁敬嘉心中苦笑,麵上卻是一臉迷茫∶"大人此言何意?"
"會兒你就明白了。"
很快,成晟旻和霍謹博到了。
劉文濤率先注意到的是霍謹博,皺眉道∶"軍營不是玩樂之地,此人是誰?"他顯然誤會了霍謹博的身份。
成晟旻麵色一沉∶"這是屬下的經承霍謹博,劉大人說話向來如此嗎,不分青紅皂白就埋汰人?"
劉文濤這才看向成晟旻∶"你就是成晟旻?"
"正是屬下。"
劉文濤眼睛瞪得如銅鈴一般,怒聲道∶"就是你派人調查本官,誰給你的膽量敢如此行事?"
成晟旻自然不會被嚇到,道∶"金靈坊歸屬下管轄,屬下聽說衛正胡同的曹宅涉嫌違章搭建占用街道,屬下這才派人去調查,並未派人調查大人,除非大人和曹宅有關?"
這套說辭是霍謹博教他的,他們自然不可能承認是故意調查劉文濤。
劉文濤就如同梁敬嘉所說,根本沒心思和成晟縣講道理,直接上前一步道∶"彆和本官扯那些有的沒的,膽敢私自調查本官,就要付出代價。"
話音剛落,劉文濤的拳頭就揮下來。
成晟旻早就防著他,一抬手便擋住劉文濤的拳頭,讓他無法動彈。
劉文濤愣了下,開始正色起來∶"倒是有兩下子,那就陪本官打一場。"
劉文濤收回拳頭,開始認真和成晟旻動起手來。
兩人你來我往,彼此都是攻擊淩厲,招招攻向對方的要害,麵對高大威猛的劉文濤,成晟旻絲毫不落下風。
梁敬嘉和霍謹博站在一旁觀戰,感歎道∶"晟旻的習武天賦真的很強,京城的武將中,能勝過劉副將的寥寥無幾,晟旻能和劉副將打成這樣已經是很厲害。"
霍謹博看不懂這些,便問道∶"依參將看來,誰的贏麵大一些?"
梁敬嘉仔細觀察道∶"兩人現在看起來都還遊刃有餘,一時不好分辨。"
話音剛落,成晟旻便趁劉文濤不注意,用力攻向他的腹部,在劉文濤分神阻擋之際,成晟旻一拳攻向劉文濤的麵部
砰
成晟旻沒有留手,直接一拳將劉文濤打倒在地。
劉文濤的親衛連忙上前扶起劉文濤∶"大人,您沒事吧?"
劉文濤搖搖有些發惜的腦袋,推開幾個親衛,看著成晟旻哈哈笑道∶"沒想到你這小子看著不起眼,力氣這麼大,技擊也不錯,不愧是成國公的兒子,有乃父之風。"
成晟旻拱手道∶"大人謬讚,屬下和父親比還差得很。"
劉文濤摸摸被成晟旻打得生疼的臉頰,忍不住埋怨一聲∶"你下手可真狠。"
"拳腳無眼,大人應該也不想屬下手下留情。"
"哈哈~說得不錯,打架嘛就該拚儘全力。"
又揉了揉臉頰,劉文濤才想起問道∶"你剛才說你為什麼調查我?"
劉文濤壓根就沒了解事情始末,一聽下麵的人稟報說一個小小的五品都司敢偷偷調查他,劉文濤頓時就怒了,帶著幾個人就來找成晟旻。
成晟旻隻好再重複一遍。
劉文濤皺眉道∶"你就因為這個調查本官?你好歹是國公府的少爺,怎麼揪著一件小事不放?"
這種沒寫進《衛律》的禁令,在劉文濤這種三品大員眼中根本不算什麼大事。
成晟旻得了霍謹博的提醒,自然不會和劉文濤爭論,道∶"曹家人打著大人的旗號公然違章搭建,大人就確定他們沒乾些彆的事情?"
劉文濤當然確定不了∶"你什麼意思?"
"屬下已經派人調查曹宅,若是查到他們還有其他違反法令的行為,請大人莫要包庇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