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博為了方便行事,特意讓人準備了兩間雅間,如今已經查出天香教教徒,他便讓康偉將楊知府帶到另一個雅間。
霍謹博握著成晗菱的手,道∶你在這等等我?
他得去審問楊知府。
成晗菱搖頭∶我也要去。
這楊知府也不知是何脾性,若是需要用刑,恐怕會嚇到你。
成晗菱皺皺鼻子,對於霍謹博小看她很不滿意,道∶我才不怕呢。
霍謹博無奈∶那一會兒若是害怕就閉上眼睛。
成晗菱嬌哼一聲,打定主意一會兒讓霍謹博看看,她可是很大膽的。
兩人一同走到另一間雅間,此時康偉已經讓楊知府聞了解藥,他已經醒轉,隻是腦子還有些不清楚,見到霍謹博疑惑道∶王爺,其它同僚呢?
霍謹博坐在他麵前,道∶同僚?莫非在府衙中除了楊大人,還有其他天香教之人?
天香教!
聽到這三個字,楊知府瞬間清醒。
這時他才察覺到自己的淩亂的官服,一低頭便看到胸前那顯眼的火焰。
那栩栩如生的火焰,仿佛要把他吞沒。
楊知府嚇得肝膽俱裂。
霍謹博淡淡道∶從孫成到劉通判,楊大人是本王見過最謹慎之人,竟是給自己準備了這麼多道護身符,若非今日陰差陽錯,本王怎麼也想不到柳陽府的知府會是天香教教徒。
如果不是本王偶然發現此事,恐怕再過兩年,這柳陽府便是你們天香教的後花園了,任你們來去自如,胡作非為。
得知本王要離開的消息,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天香教教徒恐怕都在慶祝吧,這等盛事本王理應去看看,楊大人說是不是?
楊知府從得知自己身份暴露開始,就知道自己完了。
震驚與恐懼的情緒漸漸收斂,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對於霍謹博的話恍若未聞。
楊知府依舊一言不發,打定主意不給霍謹博提供任何線索。
霍謹博挑眉,問成晗菱道∶暗衛是不是也精通審訊之法?
成晗菱道∶應該吧,反正爹說他們什麼都會,我想做什麼儘管吩咐他們便是。
霍謹博吩咐道∶既然如此,他就交給你們了,本王隻有一個目的——讓他開口。
是。
一瞬間,從房頂上跳下來幾個黑衣蒙麵之人。
就在他們將要審訊之時,霍謹博終究是顧忌成晗菱,道∶去屏風後麵。
暗衛立刻提著楊知府走到屏風後。
成晗菱期待的目光瞬間變得黯淡,扭頭瞪著霍謹博∶你故意的。
霍謹博哄道∶審問有什麼好看的,總免不得見血,影響心情。
成晗菱沒有特殊癖好,她想看無非是想證明自己膽子不小。
但霍謹博不給她證明的機會,她也沒辦法。
隻得嬌哼道∶我們就這麼等著?
霍謹博點頭∶今晚是最好的機會,在他們看來我正和府衙眾官員聚在一起,肯定沒功夫對付他們,這是他們最放鬆的時候,如果今日不能把他們一網打儘,恐怕今後更加不會有機會。
楊知府確實是個硬茬,屏風後麵的慘叫聲就沒停過,可楊知府依舊沒有招供的跡象。
霍謹博等著略微有些心煩,想了想道∶去問問楊知府,可還關心府上的妻兒?
康偉立刻走過去傳話。
楊知府的慘叫聲停頓一瞬,便再次響起來。
顯然這個籌碼並不能威脅到他。
又過了片刻,也不知暗衛用了什麼辦法,楊知府的慘叫聲更勝之前,這次楊知府沒能再堅持下去,屏風後響起他虛弱的聲音。
我招~
霍謹博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盞,道∶將他帶過來。
方才還好好的楊知府,如今已經沒了人樣,身上的官服滿是血跡,雙手更是血跡斑斑,甚至看不出原本的骨骼形狀,估計是被重點關照過。
也就是那張臉還算完好,應該是暗衛特意留著讓他招供的。
暗衛將楊知府拖出來扔在地上,霍謹博注意到楊知府下肢似乎變得綿軟許多,就仿佛被人打碎了骨頭一般。
霍謹博暗自咋舌,暗衛果真有手段,真的是不放過任何一寸骨頭。
楊知府能熬到現在才鬆口,已然算是硬骨頭,老四和他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
成晗菱看到這樣的楊知府,隻是微微皺了皺眉,倒是沒什麼太太感覺,隻是個血人而已,還沒有醜陋的傷疤嚇人呢。
霍謹博問道∶楊知府,先介紹介紹自己吧。
楊知府趴在地上根本動不了,有氣無力道∶在下是天香教青龍堂柳陽府分舵舵主楊旭。
霍謹博大概了解過天香教內部等級劃分。
首先地位最高的便是天香教教主,教主之下是一個副教主和兩個長老,長老之下便是堂主。
天香教共有四堂,分彆是青龍堂,白虎堂,朱雀堂和玄武堂。
用四神獸命名,天香教的野心昭然若揭。
而舵主就是僅次於堂主的存在。
楊旭是柳陽府分舵舵主,便已經是天香教在柳陽府的最高頭目。
霍謹博是切切實實抓到一隻大魚。你是何時成為天香教之人?
楊旭道∶在下父親便是天香教之人,在下從出生起就是天香教教徒。''
這玩意兒也能子承父業?
霍謹博覺得真荒唐。
可轉念一想,父親造反,兒子肯定要受牽連,還不如跟著一起造反。
不過楊旭卻是給霍謹博提了個醒,天香教在衛國立國之初便存在,那些最開始的教徒已經有了後代,楊旭肯定不是唯一,潛入朝廷的人或許也不止他一個。
看來官員也不可全信了。
你既然是天香教舵主,應該知道天香教總舵所在吧?
霍謹博很是期待地看著楊旭。
楊旭卻是搖頭∶天香教為官府所不容,教主為了天香教安危著想,所有在外潛伏之人都不會知道總舵所在。
那你們如何向總舵傳遞情報?
所有情報皆告知堂主,堂主會上報總舵。
看來舵主的級彆還不夠,得到堂主那個級彆才能知道天香教總舵的事。
這群人就跟地道裡的老鼠一般,滑不溜秋而且煩人,時不時就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偷點東西。
關鍵他們也知道自己人人喊打,所以特彆謹慎。
霍謹博繼續問道∶天香教總共有多少個分舵?
楊旭還是搖頭∶在下不知,這等秘密隻有堂主才會知曉。
霍謹博不死心,再次問道∶天香教總舵是不是在蘇州?
老四的話讓霍謹博對蘇州始終耿耿於懷。
聽到這話,楊旭目光微閃,猶豫片刻道∶在下不知,但在下偶然得知從柳陽府被擄走的那些女子都會先被帶到蘇州。
不管會不會被帶到其他地方,蘇州作為天香教選中的中轉站,安全性必然很高,也就說明天香教對蘇州的滲透肯定很深。
霍謹博歎口氣,他的江南之行是真的不得安生了。
霍謹博想從楊旭嘴裡得知更多的天香教之事是沒可能了。
也不知天香教教主是乾什麼的,謹慎得要命,楊旭身為分舵舵主,沒見過他一麵不說,便是總舵的大概位置也不知道。
怪不得當初永康帝差不多將天香教全殲,還是跑了那幾個高層,顯然他們時刻都做好斷尾求生的準備。
你對青龍堂知道多少?
因為在下父親是青龍堂之人,在下便歸屬青龍堂,但在下第一次見堂主,是到柳陽府上任後,也是那時堂主提拔在下為柳陽府分舵舵主,命令在下建立柳陽府分舵。
照你所說,柳陽府一開始並沒有分舵?
楊旭點頭∶朝廷一直不曾放棄抓捕天香教,我們總是躲躲藏藏,根本沒機會建立分舵。
如此說來,天香教應該沒那麼多分舵,估計也就是楊旭這些家世清白的後代成長起來後,天香教才有了可趁之機,得以繼續發展教眾。
霍謹博道∶可還記得那堂主的模樣。
自是記得。
霍謹博看向一旁的成晗菱,道∶要麻煩郡主了。
這個時候總不能再讓人出去找個畫師回來。
成晗菱衝他伸出小手∶沒有紙筆。
康偉!
康偉立刻下去找掌櫃的要紙筆。
在楊旭越來越虛弱的描述中,成晗菱畫出了青龍堂堂主的相貌,成晗菱的畫技極好,據楊旭所說,這已經和青龍堂堂主極為相似。
畫完畫像,楊旭便隻剩下最後一個用途,也是他最大的用途。
抓捕柳陽府分舵所有天香教教徒。
對於天香教其他事,彆看楊旭知道得不多,但身為柳陽府分舵的舵主,他對柳陽府的天香教有多少人一清二楚,包括這些人平時都用什麼身份掩飾,楊旭那裡都有一份名單。
從柳陽府府城到治下的各個縣城,都有天香教教徒。
想要把這些人都抓起來,僅靠霍謹博手下這幾百人根本不可能做到。
可這種事就是得速戰速決,若是讓那些人得到消息跑了,他們就白折騰了。
霍謹博想了想決定先抓柳陽府府城的天香教教徒,現如今府城還處於封鎖狀態,短時間內消息肯定傳不出去。
明日他便派人持他的印信前往柳陽衛,讓柳陽衛出兵抓捕各縣城的天香教,如此一來可以最大程度確保他們不會有機會逃跑。
在讓康偉行動前,霍謹博將他叫過來,低聲吩咐道∶拿到那份名單後,立刻處理了楊旭,包括蘇園的老四和孫成。
是,王爺。
老四和楊旭都是因為火焰圖案顯現才暴露,霍謹博不能讓他們繼續活著。
萬一天香教想弄明白柳陽府分舵覆滅的具體原因,不惜代價劫走這兩人,那朝廷隱藏多年的秘密就會暴露,對霍謹博今後的行動會很不利。
不過,這似乎也是個思路。
秘密處決這兩人,然後找兩個人假扮他們,會不會吸引天香教前來劫獄呢?
霍謹博有些期待。
次日
在明月樓昏迷一整晚的府衙眾官員,發現他們一覺醒來天都變了。
知府楊旭是天香教舵主!
昭睿郡王已經剿滅了天香教柳陽府分舵!
昭睿郡王僅來了柳陽府數日,便一舉剿滅天香教在柳陽府的分舵,他們在柳陽府待了這麼多年,都不知道這裡有天香教教徒。
府衙眾官員不禁羞愧難當。
因為楊知府被抓,府衙的一切事務暫由同知和通判暫代。
霍謹博沒理會其他人的心思,他將張推官叫到一旁,將用誘餌給天香教設陷阱的計劃交給他去執行。
張推官一聽就知道這是白撿的功勞,立刻拍著胸脯道∶下官定不辜負王爺信任。
霍謹博含笑道∶本王自是相信張推官。
因為霍謹博動作迅速,天香教在府城的所有人都被抓進府衙大牢,張推官如今忙得很,霍謹博和他說完事便揮手讓他離開。
等回到蘇園,派去給柳陽衛報信的護衛已經回來。
王爺,柳陽衛指揮使得了您的命令,已經安排分兵各縣,按照您給的名單抓人。
霍謹博頷首,將一份書信遞給他,道∶這封信很重要,你親自送往京城交給父皇。
護衛雙手接過書信,恭聲道∶屬下遵命。
護衛剛退下去,成晗菱便走進來,道∶行李已經收拾好,我們什麼時候離開?
霍謹博站起身,走到她身邊道∶船已經停在碼頭,我們現在就走。
他們在柳陽府停留了數日,如今事情已經辦完,他們也該離開了。
兩人坐馬車前往碼頭,街上的百姓照常出來擺攤,絲毫不知昨晚柳陽府發生了多大的事。
昨晚行動時本就是深夜,再加上護衛們行動明確,目標鮮明,除了極少數的百姓察覺到異樣,大多數百姓依舊在熟睡中,什麼都不知道。
他們現在唯一關心的就是府城什十麼時候解封。
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幸福。
不該他們承擔的責任,知道再多也沒用,反而會惹得他們心驚膽戰,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
柳陽府碼頭
府衙眾官員在同知和通判的帶領下,站在碼頭恭送霍謹博離開。
臣等恭送王爺,郡主。
比起其它同僚的平靜,僅次於知府的那兩位主官臉色明顯很不好。
楊旭是天香教舵主,他們卻一無所知,想想也知道朝廷不會饒了他們。
雖然他們不曾搜刮民脂民膏,但這等不作為致使百姓受苦的官吏,與那些為禍鄉裡之人沒什麼大的區彆,霍謹博沒有一絲好感。
楊旭並不知道,哪怕他沒有暴露身份,他這個柳陽府知府也做不下去,霍謹博早就打算諫言永康帝換掉楊旭。
洛京,皇宮
在霍謹博和成晗菱離開柳陽府後沒幾日,他送給永康帝的書信便到了京城。
這是永康帝接到的第一封家書,心裡莫名有些期待。
信的一開始,霍謹博並未說起柳陽府一事,都是一些瑣事,有些無聊,但永康帝看著津津有味,臉上的笑意就不曾消失。
直到信的最後一頁,霍謹博才說起天香教一事,同時把他對文武百官中可能有天香教教徒的猜測告訴永康帝。
永康帝的目光落在信的最後。
【兒臣已命柳陽衛剿滅柳陽府分舵所有天香教教徒,請父皇儘快安排新的柳陽府知府主持府縣一應事宜】
哈哈哈哈—__
永康帝毫不掩飾自己的高興,大笑出聲,
上天最終是眷顧朕的!
高應雖不知信中寫了什麼,但他知道這一切都和霍謹博有關。
自從認回霍謹博後,永康帝的心情就沒差過。
他是親眼看著霍謹博在永康帝心裡的地位一點點提高。
等永康帝笑完,才道∶宣柳修嚴和秦守洪進宮見朕。
霍謹博在信中毫不掩飾對柳陽府府衙各官員的不滿意。
永康帝相信霍謹博的判斷,既然如此,不如就趁機將府衙的幾個官員都換一遍。
微臣見過皇上。
柳修嚴和秦守洪來得很快。
永康帝抬手讓他免禮,道∶柳陽府近年來發生多起失蹤案,以楊旭為首的知府衙門卻毫不作為,至今不曾尋回一個失蹤女子。
謹博特意寫信告知朕此事,朕已決定將楊旭等三人罷官免職,兩位愛卿想想由誰去擔任新的知府和同知為好。
至於通判一職,便有原本的推官升任。
通判,正六品,推官升任通判不過是官升兩級,也還算合適。
霍謹博在信中為張推官表功,永康帝便順勢升了張推官的官,正好張推官對柳陽府更加熟悉,將來新的知府到了,他也好在一旁輔佐。
柳修嚴和秦守洪聽得有些莫名,就因為一封書信就罷免一個正四品知府?
這難道不是得需要朝廷派下欽差大臣查明事情始末之後再決定嗎?
兩人心中滿是疑問,可永康帝的話不容置疑,兩人隻得開始思考哪個人有資格去柳陽府擔任知府。
等君臣三人商量好,柳修嚴和秦守洪才離開皇宮。
柳修嚴道∶秦相,皇上是不是有些武斷了?
秦守洪冷哼一聲∶收收你的花花腸子,本官什麼也不知道。
這人就是這樣,有話總是不直說,總是拐彎抹角地試探,讓人心煩。
永康帝不是昏君,他既然決定罷免柳陽府幾人的官職,就代表他們犯了大錯。
柳修嚴那般說話不過是試探秦守洪知不知道具體發生何事罷了。
秦守洪說罷,便甩袖離開,懶得再搭理他。
柳修嚴眉頭緊皺,想了許久也想不到柳陽府會發生什麼大事。
按理說若隻是簡單的玩忽職守,最多也就是貶官,遠不到罷官的地步。
他們這些人苦讀多年才能考中進士,不知等多少年才能混個一官半職,能當上正四品知府的人,對於朝廷必然有大貢獻,朝廷總要考慮其以往的功績,如此考量之下,一般也就是貶官處理。
回到柳府,柳修嚴徑直去見柳公釗。
柳公釗雖然體弱多病,但在很多事情上,要比柳修嚴聰明,且要敏銳得多。
此時,柳公釗正在研究棋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