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博的吩咐下去,林司應那邊很快就把汪氏進尚府後的一切查得清清楚楚。
縱觀汪氏的表現,若非她是妾室,都可以讚她一句賢內助。
汪氏進尚府後,和蘇州其它大人的愛妾關係都很不錯,這幾人時常聚在一起逛街說話,顯然組成了蘇州官府的姨娘團,等閒人根本不敢得罪她們。
霍謹博看著姨娘團的名單,不由得暗歎汪氏的本事。
除了蘇州知府和通判,便是蘇州衛指揮同知的愛妾也在其中,除此之外,還有好幾個蘇州衛官員的愛妾。
汪氏這是把整個蘇州官場的人脈都整合在了一起啊。
若此人當真是天香教之人,那天香教在蘇州不說橫著走,最起碼可以少很多顧忌,不用擔心突然被官府圍剿。
莫非這便是天香教將那些失蹤的女子送來蘇州的原因?
不過這些都是他的猜測。
要想驗證這個猜測對不對,得先確定汪氏的身份。
此事不能鬨大,更不能硬來。
若是他猜錯了,霍謹博就得平白得個強擄他人愛妾的罵名,他和蘇州官府的關係本就變得微妙,再出這檔子事,他就彆想讓蘇州府衙替他辦事了。
必須萬分確定後,才能動手。
那麼該如何驗證汪氏的身份呢?
霍謹博仔細翻看汪氏的資料,發現她每月十五都會和姨娘團的那些妾室聚會,她們聚會的地點一般都會設在尚同知的彆院。
霍謹博細細思索,覺得或許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些女子的身份全都檢查一遍,難得有她們湊在一起的機會。
隻是如何才能做到不打草驚蛇呢?
此事還需要仔細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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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素來不錯的蘇州城最近接連發生失竊案,犯下此案的竊賊很是怪異,他不偷錢財,隻偷女子的首飾,蘇州城裡已經有不少女子遭遇此賊。
蘇州官府已經接到數次報案,他們也曾步下天羅地網,甚至派出誘餌,卻連那賊子的影子都沒看到。
一時間,蘇州城的眾多貴婦人都變得心神不寧,生怕自己就是那竊賊的下一個目標。
因為那賊子多次作案的對象都是已經嫁人的婦人,且她們的家世都不錯。
到目前為止,還不曾有家境普通的女子被此竊賊定為目標。
底層百姓一看事不關己,他們的思想就開始天馬行空,不由得猜測蘇州是不是來了個劫富濟貧的大俠,看不慣那些富人便以此捉弄他們,甚至還在私底下打聽有沒有被人偷偷周濟過。
知府馬如齡如今已是焦頭爛額,那些富戶每日都派人來問有沒有抓到賊人,他已經把府衙的所有人都派出去,結果一無所獲,他能有什麼辦法?
老爺,妾身先去見汪妹妹了。
正在這時,妾室柳氏款款走進來,嬌聲道。
馬如齡知道她們每月十五都會聚在一起,隻是如今正值竊賊興起,這個時間出去難保不會遇到危險。
他皺眉道∶最近城裡不安生,你暫且先彆出去了。
柳氏可不樂意,在府裡有夫人壓著,不如和汪氏她們待在一起自在,柳氏就盼著這一日呢。
柳氏走過去依在馬如齡懷裡,撒嬌道∶妾身可是老爺的人,那賊子再大膽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何況哪個賊敢青天白日地出來?
柳氏進府已經有兩年,但她在床第上有很多花樣,勾得馬如齡喜歡得不行,至今也沒對她失去興趣,平日裡不管做什麼,隻要她撒撒嬌,馬如齡準答應。
今日自是也不例外。
他覺得柳氏說得有道理,他還沒聽說過哪個賊敢大白天出現。
那你早去早回。
柳氏聞言大喜,在馬如齡臉上香了一口,便扭著身子離開了。
馬如齡搖搖頭,繼續思索該如何引得那賊子現身。
再這麼下去,那些富戶若是怪府衙不作為,將此事告到布政使司,馬如齡失職之罪是跑不了的。
行宮內
霍謹博得到汪氏等人已經離府前往彆院的消息,心裡鬆了口氣。
他鋪墊了這麼多,就是為了等她們入局,她們若是嚇得不敢出門,他的那些安排可就沒用了。
還好,這些被人恭維慣了的妾室們並沒有那麼小膽。
康偉拱手∶是。
霍謹博不惜讓手下人扮成竊賊,在蘇州城製造恐慌,就是為了不讓人知道他的真正目標是誰。
希望一切順利。
尚府的彆院內
尚夫人不在這裡,汪氏便是最大的主子,彆院的下人們按照吩咐將一碟碟的瓜果糕點擺在汪氏等人麵前。
汪氏幾人正在大堂旁邊的側廳說話。
柳氏笑道∶這彆院上上下下都是汪妹妹說了算,汪妹妹卻還是如此守規矩,姐姐可是自愧不如。
柳氏說的是他們每次都在側廳聚會一事,大堂始終空著。
汪氏道∶那些虛名一點用都沒有,知趣一些能更得老爺歡心,豈不是更劃算?
還是汪姐姐聰明,我按照汪姐姐說得做,老爺果真更喜歡我了呢。
這些人可不會平白聚在一起,她們都羨慕汪氏能勾得尚同知獨寵她,她們聚在一起討論得也是爭寵之術
汪姐姐之前的藥丸是從哪裡來的,我用得很好用,想向汪姐姐買一些。
我也想買一些。
還有我。
上次她們聚會,汪氏給了她們一種藥丸,這種藥丸若是在沐浴時放入水中,可以讓她們渾身散發著一種香味,很容易勾起男子的興趣。
算是不錯的助興藥物,又不會像其他口服的藥物那般烈性,馬知府等人感受過此藥的效果都很滿意。
她們最懂男人的心思,這才一見麵便紛紛向汪氏購買那種藥丸。
汪氏對此一點都不意外,沒有哪個男子可以抗拒那藥丸的效果。
這種藥丸極為珍貴,我也是偶然得了些機緣,每月可以從一神秘人手裡買一些,姐姐妹妹們想要,我自然不會拒絕,但事先說好,多的沒有,每人最多也就十粒。
夠了夠了。
十粒就是十日,她們一個月能得十日恩寵也知足了,再多了她們也受不住。
汪氏點頭∶那附好,一會兒走的時候我便把藥丸給你們。
談妥此事,幾人又開始閒聊其他事。
她們不過是後宅婦人,除了後宅的事,能聊的也就是各自的老爺。
幾人一邊說話一邊喝茶,愜意得不行。
丫鬟們都在她們身後候著,側廳外麵也有不少丫鬟守著。
不過到底是在自己府裡,她們並沒有太多防備,都在和自己身邊的人低聲閒聊,壓根就沒注意空氣中多了一絲不一樣的氣味。
隨著氣味慢慢擴散,丫鬟們開始感覺到疲憊,一個接著一個地打哈欠,還不等她們意識到不對勁,便紛紛倒在地上。
側廳內的情況和外麵差不多。
幾個黑衣人小心翼翼地走進側廳,汪氏等人已經趴在桌上沒了意識。
立刻動手,速度快點。
幾個黑衣人立刻接近汪氏等人,輕輕拉開她們右肩的衣衫,將早已準備好的藥水滴一滴在她們的右肩上,結束後再小心翼翼地將她們的衣服恢複原樣。
等最後離開時,黑衣人將汪氏等人身上的首飾全部取走,同時把自己來過的痕跡一點點抹除,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半個時辰後
汪氏等人醒來,發現自己頭上的首飾全都不見了,頓時驚叫出聲,都知道遭了竊賊,幾人是又驚又怒,紛紛回去和自家老爺告狀。
-時間,整個蘇州城都轟動了。
這次不僅府衙的衙役尋找竊賊,便是蘇州衛亦是出兵搜查。
隻是,他們注定在做無用功。
行宮內
霍謹博道∶確定隻有汪氏一人?
暗衛恭聲道∶屬下——檢查了她們的身份,隻有汪氏的右肩有火焰圖案。
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如此一來倒是個好消息。
看來天香教並沒有太多汪氏這樣的人,又或者隻有汪氏比較厲害,其他人都默默無聞?
不管如何,如今已經確定了汪氏的身份。
接下來就該以汪氏為突破口順藤摸瓜查出來她背後之人。
隻是該如何做才能不打草驚蛇呢?
天香教應該會著重注意霍謹博,汪氏的事不能和他扯上關係。
霍謹博哪怕有再高明的借口,一旦他出手對付汪氏,天香教都會謹慎地切斷和汪氏的聯係。
如此一來,他就得找個中間人。
找準呢?
正在霍謹博沉思時,康偉進來稟報道∶王爺,江敬昌求見。
江敬昌?
霍謹博愣了下才想起來此人是江成潁的長子,也是江家的繼承人。
讓他進來。
沒一會兒,江敬昌捧著一個木盒走進來,道∶草民拜見王爺。
免禮,你來見本王有何事?
江敬昌打開木盒,道∶今日蘇州來了一遊商,他手中有不少西洋玩意兒,草民聽聞郡主喜歡新奇玩意兒,便買下來獻給郡主逗趣。
霍謹博看著那木盒裡的東西,竟意外地看到一隻懷表,這遊商可以啊,連懷表都能弄到。
你有心了。
康偉從江敬昌手中接過木盒,便算是收下了這些禮物。
江敬昌恭聲道∶江家蒙皇上看重,得以負責接駕事宜,家父時刻叮囑草民要好好招待王爺,草民不敢有絲毫怠慢。
霍謹博輕笑道∶江家的忠心本王都看在眼裡,等回京後,本王會如實稟告父皇。
江敬昌聞言大喜∶多謝王爺。
獻完禮物,江敬昌便識趣地離開了行宮。
霍謹博起身帶著康偉去見成晗菱。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霍謹博將那個木盒放在成晗菱麵前。
經過數日的靜養,她的傷口已經愈合,右胳膊可以稍稍活動,但不能過度,否則還是會疼痛。
成晗菱一眼就相中了那隻懷表。
這是什麼?
霍謹博解釋道∶這叫懷表,作用嘛和日晷一樣,都是用來查看時間的,不過西洋懷表和我們的計時方法不一樣.….
霍謹博簡單和成晗菱解釋小時和時辰的區彆,並告訴她如何調時間。
這隻懷表上刻的是羅馬數字,霍謹博不知道在這個世界羅馬是不是還叫羅馬,便以西洋數字代稱。
成晗菱眼睛亮晶晶地看著霍謹博,問道∶你怎麼知道這麼多?
霍謹博將懷表調好時間遞給成晗菱,道∶看的書多了,自然知道得多。
成晗菱皺著鼻子,道∶我看得書比你多得多,可我從來沒見過懷表。
這世上的書多了,你看的書再多,也總有你沒看過的。
成晗菱點頭∶這倒是。
霍謹博問道∶是不是感覺懷表更加方便一些?
成晗菱搖頭∶懷表和我們的時間又不一樣,太麻煩了。
每次看到懷表的時間還得換算成時辰,確實挺麻煩的。
霍謹博知道成晗菱是用不慣懷表。
彆說成晗菱了,便是霍謹博雖然看著懷表親切,也沒有時常帶著它的想法。
以衛國的計時方法,懷表和衛國還是有些格格不入。
那就感興趣了便拿出來玩玩。
這本就是給成晗菱消遣的玩意兒。
木盒中很多都是西洋的機械小玩意兒,都挺有趣的。
成晗菱道∶不愧是江南,這等新奇玩意兒連京城都沒有。
江南多水,時常會有其他地方的商人來到江南,再加上江南富饒,那些遊商根本沒必要去京城,就能賺兼到心儀的銀子。
京城的很多西洋玩意兒其實都是江南各地的商人帶去的。
洛京是衛國的國都不假,但受限於地理位置,很多東西都需要從其他地方流入。
隻是京城的人總是有種優越感,覺得京城有天下最好最全的東西。
但凡他們出去走一走,便會打破這種認知。
成晗菱是第一次離京,見蘇州有這麼多新奇玩意兒,她對蘇州更加感興趣,興致勃勃道∶等我養好傷,一定要把整個蘇州都逛一遍。
霍謹博含笑道∶那你可要好好養傷,彆總是不聽禦醫的話。
成晗萎撇嘴道∶我很聽話的。
那昨日是誰把藥倒了?
成晗菱聽言,立刻瞪向若雲。
若雲低下頭不敢看她。
你彆看若雲,她也是擔心你。
成晗菱道∶我的傷口都已經愈合了,好好養著便是,不需要再喝藥。
那藥太苦了,成晗菱能忍著喝了幾日已經是極限。
霍謹博道∶不想喝藥也可以,那就換成藥膳。
成晗菱皺著眉頭∶藥膳也不好吃。
霍謹博無奈道∶但最起碼不苦,藥哪裡有好吃的。
這會兒又沒有西藥,中藥的味道大多都不好。
郡主不是還等著傷好後逛蘇州城嗎?
好吧,我吃藥膳。
成晗菱最終還是妥協。
霍謹博握著她的手,道∶藥膳有滋養身體的功效,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吃。
總不能讓成晗菱吃藥膳,他卻吃美味佳肴,那未免太殘忍了。
成晗菱聽到這話,瞬間沒了抵觸,道∶真的?
霍謹博點頭∶當然。
成晗菱勾唇笑了。
若雲鬆了口氣,她真怕成晗菱鬨脾氣不吃藥膳。
果然還是霍謹博的話更管用。
下官拜見王爺。
馬如齡本來正在忙著調查竊賊的事,卻得到霍謹博要見他的消息,隻得先放下公務來見霍謹博。
霍謹博抬手∶免禮,坐吧。
馬如齡坐在霍謹博下首,道∶敢問王爺找下官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