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謹博淡淡道∶關於本王遇刺一事,本王已經查到一些線索,但如今有件棘手的事需要馬大人幫忙。
馬如齡並未一口答應下來,問道∶王爺說的是?
本王查到鶯兒能在蘇州快速揚名,尚同知的妾室汪氏在背後幫了大忙,本王懷疑汪氏和鶯兒有關係,所以決定審問汪氏。
隻是汪氏畢竟是尚同知的愛妾,本王願意給府衙一些麵子,審問可以在私底下進行。
馬如齡愣了。
他怎麼也想到霍謹博會查到汪氏身上,他是知道自家愛妾柳氏和汪氏走得很近。
這汪氏若是真出了事,那他的愛妾會不會?
馬如齡遲疑道∶王爺如何得知汪氏與此事有關?
霍謹博冷聲道∶本王自有本王的辦法,怎麼,馬大人是質疑本王的話嗎?
下官不敢,馬如齡忙道∶隻是汪氏畢竟是尚大人的愛妾,王爺打算如何審問?
本王聽說你府上的妾室柳氏和汪氏交好,就以柳氏的名義邀汪氏過府一敘,本王不需要馬大人派人包圍尚同知的府邸,隻是下個請帖,馬大人應該可以做到吧?
霍謹博的語氣隱隱不善。
馬如齡如果不答應,霍謹博就要和他算算舊賬。
馬如齡終究不敢過於得罪霍謹博,拱手道∶王爺有令,下官自然照辦…此事可需要知會尚同知一聲?
霍謹博睨他一眼∶本王若是想讓尚同知知道,還用得著馬大人幫忙?
馬如齡為之汗顏。
本王信任馬大人卻信不過其他人,此事還請馬大人保密,便是你的愛妾柳氏也不可告訴。
馬如齡起身道∶下官定然守口如瓶。
霍謹博頷首∶那就定在明日,至於用什麼借口,這一點應該不用本王教你吧?
馬如齡忙擺手∶不用不用。
隨後馬如齡便告辭離開。
霍謹博放下茶盞,道∶盯著他,如果有異動立刻來報。
經曆了楊旭一事,霍謹博其實並不相信官府的任何一個人。
隻是想要不打草驚蛇,必須找馬如齡幫忙,但霍謹博對馬如齡依舊有防備。
如果馬如齡真有問題,在知道汪氏即將暴露之際,他必然會有動作。
比如通知天香教的人或者殺人滅口。
不管他做什麼,都會暴露出來,霍謹博就沒白忙活。
畢竟怎麼看,馬如齡的價值都要比汪氏大得多。
不過霍謹博心裡還是傾向馬如齡和天香教沒關係。
如果馬如齡真是天香教之人,那汪氏接近尚同知就是多此一舉。
天香教再傻也得知道他們不可能把府衙變成他們的一言堂,隻要有馬如齡在就夠了。
如今已經確定汪氏是天香教之人,她刻意接近尚同知,很大可能是天香教在府衙沒人,或者沒有足夠份量之人。
基於這般猜測,霍謹博更覺得馬如齡不會是天香教之人。
馬如齡的動作還算迅速,回府後就以柳氏的名義給汪氏下請帖。
理由特彆好找。
當日汪氏本來答應給她們每人十粒藥丸,但因為幾人首飾丟失,心神大亂之下都忘了藥丸的事。
馬如齡用這個借口讓汪氏過來,合情合理,也不會被人懷疑。
次日,霍謹博提前秘密到了馬府。
見馬如齡帶著自己進後宅,霍謹博腳步一頓道∶後宅都是馬大人的家眷,在前院尋個房間便是。
馬如齡道∶王爺有所不知,汪氏曾經來過幾次,皆是在柳氏房中見麵,為了不讓汪氏起疑心,下官私以為還是維持原樣較好。
霍謹博含笑道∶馬大人有心了。
既然如此,霍謹博便沒有再推辭。
不過馬如齡也沒想過讓霍謹博見自己的家眷,此時柳氏已經被人帶到其它院子,如今這個小院內皆是馬如齡安排好的人。
康偉一走進小院,便讓眾多護衛四散開來,紛紛隱藏起來。
馬如齡看到護衛們訓練有素的動作,稱讚道∶王爺的護衛果真不凡。
這都是父皇派來保護本王的禁衛。
霍謹博剛走進房間,便嗅到一股陌生的香氣,有些刺鼻,他下意識皺了皺眉,可還得在這裡等著汪氏,隻得暫且壓下心中的抵觸。
馬如齡繼續道∶阜上對王爺當真是疼愛。
霍謹博道∶也怪本王手下無人可用,才讓父皇為本王憂心。
馬如齡道∶王爺已經得封郡王,按照慣例郡王府可以有五百護衛,想來這些禁衛等回京後就會變成王爺的私人護衛。
在民間,父親都會給兒子置辦家業,皇室自然也不例外。
永康帝不僅會給兒子們修府邸,賜下人,便是護衛也是永康帝賜給他們。
等他們大婚的時候,同樣不用花一分錢,全都有內務府負責。
不僅如此,皇子們每個月都可以領取俸祿,封爵後領取的銀子會更多。
可以說,皇子是最容易當米蟲的一類人。
馬如齡都能想到的事,霍謹博自然不會不知道,所以這一路上,他都是把這些人當自己人在用。
而這些禁衛也特彆聽話,對霍謹博言聽計從,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忠心。
這是他們雙方都有默契的事。
在了解這些禁衛的身份後,霍謹博隻想感歎一句真不能怪皇子們都有爭儲的野心。
永康帝賜給皇子們護衛,便是給了他們爭儲的班底。
這些禁衛背後都是一個個家族,雖然不能說兒子跟著哪個皇子,他們就站隊哪個皇子,可這麼多護衛,總能拉攏過來一些,這樣班底不就有了?
霍謹博倒是沒有拉攏他們的想法,在他心裡,隻要永康帝還在,他的重心就該在永康帝身上,即便是組建班底也該悄悄進行,這些護衛都太顯眼了。
當然,如果有人主動靠攏,霍謹博也不會拒絕。
王爺,為避免汪氏起疑心,下官便先去府衙了。
正常來說,馬如齡現在確實應該去府衙辦公。
霍謹博回神道∶馬大人慢走。
霍謹博知道馬如齡這段時間被竊賊的事折騰得不清,但霍謹博不會和他說這件事是他所為,哪怕他的本意是為了確定汪氏的身份,但手段到底不光彩。
反正今後竊賊不會再出現,這件事自然而然就會平息下去,真相如何並不是多重要。
一柱香後
康偉走進來稟報道∶王爺,汪氏進府了,馬府的丫鬟正帶著她朝這邊來,她身邊隻跟著一個丫鬟。
讓人把她的丫鬟支走。
吩咐完,霍謹博便靜靜地等著汪氏步入他靜心給她設下的局。
沒一會兒,汪氏走進小院。
她來過不止一次,隻瞥了眼院子裡打掃的丫鬟便收回視線。
或許是因為對這裡並不陌生,哪怕她的丫鬟突然被馬府的人叫走,她也沒有絲毫懷疑。
在靠近柳氏的房間時,汪氏下意識揚起笑容,道∶柳姐姐,小妹.…….
砰
汪氏剛走進來房間,守在房門兩側的護衛便把房門關起來。
聽到關門聲,汪氏下意識心裡一顫。
再看到坐在桌邊的霍謹博,她心裡一咯噔,很是不安。
霍謹博開口道∶你應該聽說過本王,天香教在柳陽府的分舵便是被本王剿滅,本王和你們天香教算是舊相識了。
完了!
從霍謹博嘴裡聽到天香教三個字,汪氏就知道自己暴露了。
可她一直以來都很謹慎,她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暴露的。
從霍謹博剿滅柳陽府分舵的消息傳到蘇州後,汪氏便被告知要小心霍謹博,汪氏已經足夠小心翼翼,沒想到還是被發現了。
汪氏倒是沒有再狡辯,隻是苦澀道∶王爺是如何發現奴家的身份?
在蘇州有膽量刺殺本王的也就隻有天香教了,本王恰好查到鶯兒和你有關係。
汪氏不敢相信∶就這因為這個,王爺就確定奴家是天香教之人?
七月十五日,本王派人驗證了你的右肩。
汪氏下意識捂住右肩,眼中滿是駭然∶這本是教中隱秘,王爺怎會知道?
霍謹博道∶現在該你回答本王的問題了。''
汪氏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案上魚肉,目光黯淡道∶王爺想問什麼?
鶯兒現在在哪兒?
奴家不知,奴家隻負責打聽消息。
你屬於哪個堂?
奴家隸屬於天香教青龍堂。
霍謹博皺眉∶蘇州隻有青龍堂?
奴家隻知道青龍堂,對於其它三堂一無所知。
天香教還是一如既往的謹慎。
你負責把消息告訴誰?
汗氏猶豫了,可在看到兩側目光不善的護衛後,終究還是不想經受皮肉之苦,道;劉氏成衣,這是天香教在蘇州設置的隱秘據點,奴家每次都把消息告訴劉氏成衣的掌櫃,由他將消息上報。
霍謹博聽到這話就知道他沒白忙活,僅僅是端了劉氏成衣這個據點就足夠天香教肉疼了。
霍謹博暫且壓下思緒,繼續問道∶你可知柳陽府失蹤的那些女子會被帶到哪裡?
汪氏聽到這話身體一顫,被遺忘許久的記憶驟然湧入腦海,沉默良久道∶會被帶到一個秘密地點,先關上幾日,讓人經受恐懼,黑暗和饑餓,然後便會強行在她們右肩印上火焰圖案,徹底斷了她們的後路,她們隻是弱女子,除了聽命行事彆無他法。
霍謹博見她說得這麼詳細,隱隱明白了什麼。
你可做過惡事?
汪氏苦笑道∶王爺,怎麼算惡事?蘇州府衙很多的事情都是奴家彙報給天香教,他們手中已經有了蘇州府衙以及蘇州衛眾多官員的把柄。
霍謹博目光一沉,問道∶除了你,還有誰是天香教之人?
汪氏搖頭∶奴家不知,但奴家知道天香教很重視蘇州,他們擄來的那麼多女子,每個人都會被他們利用去接近需要接近的人。
霍謹博揉揉額頭,這可不好查啊。
汪氏看看霍謹博的臉色,猶豫道∶如果王爺相信奴家,奴家願意幫王爺。
霍謹博淡淡看她∶為何?
汪氏眼中閃過一絲仇恨,低聲道∶他們將奴家當作隨意揉捏的玩物,讓奴家必須按照他們的命令行事,可奴家是人不是工具,奴家之前沒有反抗的能力,可現在有了,奴家恨不得他們去死!
這種仇恨一直隱藏在汪氏心裡,藏得很深,在被磨掉棱角後,她就一直安安分分地把自己當作天香教之人,安安分分地按照他們的吩咐去做事。
但藏得深並不代表不存在,隻是需要引子把它引出來。
那如噩夢般的記憶便是引子。
以霍謹博昭睿郡王的身份足已為她報仇。
霍謹博神色如常,道∶本王如何信你是真心想要幫本王,還是想借此脫身去給天香教報信?
汪氏也知道讓霍謹博相信她不容易,她想了想道∶奴家願意證明。
如何證明?
王爺定然想抓住青龍堂堂主,據奴家所知,劉氏成衣的掌櫃在堂內身份很高,他定然知道更多的消息,他一直貪圖奴家的姿色,奴家願,願意.….
霍謹博抬手製止她的話,道∶本王自有辦法撬開他的嘴。
他還不會下作到利用女子。
汪氏無力地低下頭,她知道得太少,便是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
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本王。
霍謹博道∶天香教強迫那麼多女子替他們做事,這其中必然有心有不甘者,你若是能幫本王把她們找出來,並且策反她們為本王效力,本王便記你一功。
汗氏立刻點頭;奴家一定儘心幫乾爺。
霍謹博聽言從懷裡取出一個藥瓶,道∶本王需要你證明自己的忠心。
汪氏毫不猶豫地接過藥瓶,從中倒出一個藥丸吃下去。
霍謹博淡淡點頭∶你放心,此藥毒性不大,隻要在兩個月內服下解藥就不會有事。
這是真正的毒藥,是霍謹博以防萬一,在來江南之前專門讓禦醫幫他配置的。
汪氏笑道∶隻要能報仇,有沒有解藥都不重要。
霍謹博並不知道她遭受了什麼,不過天香教那幫瘋子會用什麼手段都不奇怪。
你若是再見到鶯兒,幫我試探一下她認不認識一個姓柳的公子。
汪氏點頭。
你可以走了。
汪氏聽言便要離開,在離開前她突然想到一件事,道∶劉氏成衣的掌櫃在玉華樓有個相好,他每隔兩三天都會去找那女子私會。
霍謹博頷首表示知道。
汪氏這才推開門走出去。
康偉低聲道∶王爺,此人可信嗎?
可不可信都沒有影響,有用固然好,沒用也無事。
汪氏知道得不多,把她抓起來還不如放了,萬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呢?
派兩個人密切監視她。
不管怎樣汪氏也是天香教之人,該有的監視必不可少。
另外,派人去調查劉氏成衣掌櫃的相好是誰,打聽清楚他下一次去見那人的時間。
康偉領命。
隨後霍謹博便秘密離開了馬府。
從始至終都沒驚動其他人,誰也不知道就在剛剛這裡進行了一場審問。
馬知府雖然在府衙辦公,但一直注意著霍謹博這邊的消息,聽說霍謹博回了行宮,他立刻跑來求見。
看著馬如齡那帶著詢問的眼神,霍謹博道∶汪氏已經洗心革麵,決定幫本王找出幕後主使,此事你就當沒發生過。
馬如齡整個人愣住了。
霍謹博這話說明了兩件事,汪氏確實和謀劃刺殺霍謹博的那個鶯兒有關係,而且汪氏還被霍謹博策反了。
這麼容易就策反了?
馬如齡看看霍謹博,很想知道他用了什麼辦法。
下一瞬,他目光落在霍謹博的臉上。
莫非...
霍謹博皺眉∶馬大人還有事?
總感覺他在想不好的事。
馬如齡連忙搖頭,拱手告退。
這人風風火火地來,待了沒一會兒便離開,若不是馬如齡暫且可信,霍謹博真不想用他。
看著一點也沉不住氣。
霍謹博離開京城以來,就接觸過兩個知府,一個已經確定是天香教之人,被他秘密處死了。
另一個就是馬如齡。
霍謹博對此人並不是太滿意,不過他治理蘇州倒還安穩,算是無功也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