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現在,江成潁哪裡還不明白自己兒子被李代桃僵了。
他現在隻關心一個問題。
犬子現在可還活著?
如今被識破身份,一切謀劃都已經功虧一簣,江敬昌破罐子破摔,隨意道∶爹這麼聰明,怎麼會問這麼患蠢的問題。
想要李代桃僵,那被代替的那個人自然是死了最安全。你彆叫我爹!
江成潁捂著胸口,心裡悲痛至極,他養了三十年的兒子是假的,還是殺死他親兒子的凶手。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你五弟是如何死的?
江成潁隻有兩個嫡子,除了老大江敬昌,就是老五,老五聰明機靈,嘴甜懂事,很得江成潁喜愛,隻是卻在十一歲那年意外身亡。
江成潁不是沒懷疑過江敬昌,隻是他查了江敬昌所有可用之人,都沒有查到疑點,這才放下對江敬昌的疑心。
可現在看來,江敬昌分明還有另外的人手可用。
江敬昌很欣賞江成潁現在的表情,他被這個老東西訓斥了這麼多年,打不敢還手,罵不敢還口,他整日就盼著老東西早點死,今日也算是一解心中鬱悶。
爹何必明知故問。
天香教既然圖謀江府,自然不會允許江敬昌有威脅。
不僅是老五,江成潁其它有潛力或者表現不錯的兒子都是被天香教所殺,如今留下的都是一群庸才,或者用米蟲來形容更合適。
唯一被江成潁看上眼的嫡長孫,同樣不是自己的血脈。
江成潁,豈一個慘字了得。
若不是江成潁太過謹慎又惜命,便是他自己也活不到這個時候。
江敬昌早就想除掉江成潁,隻可惜一直沒找到機會。
得了江敬昌肯定回答,江成潁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悲痛和怒火,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霍謹博搖搖頭,很同情這個老爺子。
將江員外帶下去,派太醫好好診治。
很快,兩個護衛就把江成潁抬下去。
霍謹博看向江敬昌,道∶永康元年,天香教餘孽人人自危,竟然還願意花費心思幫你李代桃僵,看來江堂主的親人在教內地位不低,是長老還是,教主?
江敬昌瞳孔一縮。
看來本王猜對了。
霍謹博麵上露出笑意,道∶本王就喜歡你們這等有關係之人,天香教有四堂,本王還以為得把四堂都剿滅才能抓到你們教主,現在看來似乎有捷徑可走啊。
江敬昌恨恨地盯著他∶你休想從我嘴裡聽到一句想聽的話。
楊旭死之前也是這麼想的,可他照樣招了。
你十歲就在江府,你的血脈應該也都在蘇州吧,想不想嘗嘗斷子絕孫的感覺?
你卑鄙!
江敬昌猛地站起身。
沒一個男人會不在意絕後,他父親本就他一個兒子,若是他的後代全沒了,他們家就真的是絕後了。
霍謹博淡淡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隻要你老實交代,本王會饒你一命,並且可以讓你帶走那個剛出生的幼子。
江敬昌冷哼∶你當我是傻子不成,會相信你的鬼話?
本王隻是想剿滅天香教,等天香教不複存在,你即便活著又能怎樣,說到底對朝廷有威脅的是天香教,並非是你。
與本王來說,你活不活並不重要,但對你來說,一步踏錯就是萬丈深淵,而若是聽本王的,最起碼可以做一個富家翁,在家中含飴弄孫。
江堂主,你十歲便離開天香教,那些人和你不過泛泛之交,他們的死活與你何乾,人生在世,保全白己才是晨重要的。
霍謹博一點點給江敬昌灌迷魂湯。
但江敬昌卻不為所動,道∶你不必白費力氣,我不會說的。
霍謹博搖搖頭∶那真是太可惜了。
康偉,派人去把江堂主的兒子們全部請來,就說本王要宴請他們,包括他那個外室子。
等康偉離開,霍謹博道∶希望一會兒親眼看著親生骨肉死在自己麵前時,江堂主還能這麼淡定。
江敬昌握緊拳頭,道∶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你不能濫殺無辜。
霍謹博冷漠道∶在本王眼中,他們就是天香教餘孽,怪就怪他們投錯胎,你們可以濫殺無辜,卻要求彆人對你們處處容忍,不覺得可笑嗎?
本王說了,本王要的是剿滅天香教,隻要能達到這個目的,殺幾個人而已,本王並不在意。
本王倒是很好奇,江堂主在不在意呢?
江敬昌垂著頭,臉色猙獰,心中滿是糾結。
他再喪心病狂心狠手辣,那也是對外人,對於他的子嗣,江敬昌是百般疼愛。
因為在他心裡,闔府上下隻有他們是真的和他血脈相連。
可江敬昌根本不相信霍謹博,他不覺得天香教被剿滅,自己還能活。
就在糾結中,江敬昌的子嗣到了。
江府的人一聽王爺召見,二話不說就把所有子嗣送來。
江敬昌的兒子中最大的已經弱冠,小的還沒斷奶,正在奶娘懷裡睡覺。
霍謹博讓人把奶娘帶下去,讓護衛抱著那個奶娃娃。
江堂主可想好了?
江敬昌的目光從幾個兒子的臉上——劃過,隨後驟然閉上眼睛。
當了這麼多年的青龍堂堂主,他經曆了眾多事,最懂得如何玩弄人心,他很清楚把希望寄托在敵人的仁慈上是件很患蠢的事。
霍謹博目光一冷,江敬昌還真是軟硬不吃啊,竟然一點也不在乎香火斷絕,還是說他另有子嗣隻是藏起來了?
不排除這種可能。
看來隻能另辟蹊徑了。
霍謹博把目光放在他的兒子們身上,道∶江敬昌對朝廷不忠,意圖謀反,已被本王人贓並獲!
直接就是一個炸彈扔下,炸得他們心神不寧。
麵前的幾人大驚失色,他們滿心歡喜地來到行宮,還以為霍謹博要賞賜他們什麼,結果沒想到會是災禍。
霍謹博的話還在繼續∶本王用你們的命逼江敬昌招出同謀,但他並不為所動,哪怕你們都死完,他也不願開口。
本王很為難,本王並不願濫殺無辜,可謀反乃是大罪,本王必然要查清楚,你們的命能不能保住就看你們了,誰若是能說出江敬昌的隱秘之事,本於便饒他一命,畢意造反的隻是江敬昌,你們並不知情。
江敬昌吲道;他在騙你們.彆上當!
江敬昌沒想到霍謹博會盯上他的兒子們,立刻出聲打斷霍謹博對他們的蠱惑。
霍謹博看了眼康偉,道∶把他的嘴堵上。
康偉隨即用破布堵住江敬昌的嘴,讓他說不出話。
霍謹博看向江敬昌的長子,道∶就從你先來。
此人畢竟已經弱冠,表現得還算淡定,道∶敢問王爺,證明家父謀反的證據何在?
你不用知道這些,你隻需要把你知道的關於江敬昌的事全部說出來。
此人抿嘴,有些遲疑,哪有定罪不給人看證據。
霍謹博不耐煩地揮揮手。
護衛立刻上前一步,揮刀斬斷他的左臂。
疼得他瞬間慘叫出聲。
他身邊的那些兄弟嚇得麵色慘白,不敢再有僥幸心理。
霍謹博道;本乾沒有耐心和你們耗下去,若是再無話可說,下一次就不會隻是斬斷胳膊這麼簡單了。
此人疼得癱在地上,再也不敢耍心眼,道∶草民知道得不多,隻知道爹的書房很重要,誰都不讓進,有個丫鬟隻是進去打掃了一次便被爹秘密處置了。
霍謹博皺眉,這不算什麼重要情報,江敬昌的書房肯定會是重點,哪怕此人不說,他也會派人仔細檢查。
霍謹博看向其他人,問道∶你們知道什麼?
其他人麵麵相覷,他們都不如大哥受寵,再加上平日裡隻知道吃喝玩樂,霍謹博驟然問起,他們腦中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霍謹博皺眉。
王爺,草民懷疑我家有密室。
正在這時,一個人站出來道。
霍謹博扭頭看向此人,少年看起來十六七歲,根據霍謹博看過的資料,他應該是江敬昌的那個外室子,一直被養在外麵,不曾被認回江家。
霍謹博瞥了眼有些異樣的江敬昌,示意他繼續說。
草民發現好幾次,家父在書房消失不見,然後過了一會兒又出現,草民問過家母,家母卻讓草民不要多問,更不能去問家父。
被堵著嘴說不出一句話的江敬昌,聽到這裡頹然地低下頭。
哪怕他已經足夠謹慎,可這麼多年裡,總會被人發現。
見其他人沒什麼要說的,霍謹博便揮揮手,讓人把這些人都帶下去關起來。
等那些人離開,霍謹博讓人去掉江敬昌嘴裡的破布。
江堂主還是什麼都不想
江敬昌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
霍謹博眉頭緊皺,從得知江敬昌身份不簡單後,他就想借助江敬昌挖出天香教更高層的人,可江敬昌就是死活不開口。
看來,不用刑不行了。
把他帶下去,隻要不把人弄死,隨便你們用什麼辦法,隻要讓他招供就行。
康偉你帶人秘密潛入江敬昌的外宅,去看看那裡有什麼秘密。
現在還是白天,潛入江府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人發現,但江敬昌的外宅就不一樣了,潛進去更容易一些。
話音一落,其他人便各司其職,隻剩下霍謹博坐在大堂。
霍謹博還是更希望江敬昌開口,可是那家夥連自己血脈都不在意,霍謹博不知道什麼辦法能讓他開口。
王爺,江員外醒了。
霍謹博聽言便站起身,他覺得得去看看這個可憐的老爺子,或許他知道怎麼對付江敬昌,畢竟當了三十年的假父子。
房內,江成潁躺在榻上,太醫輕聲道∶王爺,江員外方才隻是氣火攻心,下官已經用針灸為其梳理,隻要不再動怒,便無性命之憂。
霍謹博點頭,太醫告辭離開了。
你們都出去吧。
房內其它人也都離開,轉眼間隻剩下霍謹博和江成潁兩人。
江成潁虛弱開口道∶草民未能識破那人的身份,讓其利用江府發展壯大天香教,請王爺降罪。
霍謹博搖頭∶此事和江員外無關,怪就怪天香教太過狡猾。
江府終究有責任,如果有需要草民辦的,請王爺儘管吩咐。
不管江成潁心裡多悲痛,他現在必須考慮江敬昌給江府帶來的影響,若是不好好處理,江府將不複存在,畢竟被天香教滲透了三十年,誰知道江府還有沒有其它天香教之人。
江成潁已經老了,可以不在乎什麼富貴不富貴的,但他必須要為自己的子孫後代著想。
霍謹博道∶江敬昌冥頑不靈,根本不願意招出其他人,江員外可有什麼辦法?
江成潁很快就想到一件事,道∶江敬昌害怕蜘蛛,他剛被找回來那會兒,曾經因為蜘蛛整夜整夜地做噩夢,哪怕長大後,隻要見到蜘蛛依舊會怕得要命,動都不敢動一下。''
霍謹博現在需要瓦解江敬昌的防備,這個方法倒是可以一試。
霍謹博立刻讓人將這個消息告訴審問的暗衛。
江員外不必太過憂心,隻要將江府的天香教餘孽鏟除,江府並不會有事。
當然,這個過程會很漫長,因為官府需要挨個排查,確定江府不會有被天香教餘孽蠱惑之人,但凡有人對天香教心生親近,都得被抓。
江成潁自是明白這個道理,可江府攤上了這件事,他能有什麼辦法?
草民會儘全力配合王爺。
霍謹博點頭∶在事情沒結束前,江員外暫且在行宮待著,太醫也方便為江員外診治。
江成潁已經看到康偉驗證江敬昌身份的過程,在天香教之事落幕之前,江成潁必須在行宮待著,避免出現意外。
草民都聽王爺的。
該說的話都說了,霍謹博讓江成潁繼續休息,他便離開了房間。
剛回到書房,暗衛便來報道∶王爺,江敬昌招了。
霍謹博挑眉∶這麼快?你們怎麼做的?
不過此人現在已經被嚇破膽子,恐怕得等一會兒才能審問。
無礙,等他恢複正常,就帶他來見本王。
霍謹博沒想到他用了那麼多辦法,都沒有一袋子蜘蛛管用。
果然不管做什麼,都得對症下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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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敬昌真是被嚇破了膽,整個人身體時不時抽搐,連他自己都忘了是誰,仿佛沉浸在夢魘中出不來。
最終還是太醫給他針灸一番,讓他暫且昏睡過去,平複一下心情。
江敬昌暫且是審問不了了,倒是康偉回來了。
王爺,江敬昌外宅的書房下麵是一條地道,地道直通青龍堂的據點,這條地道還有另一個出口,這個出口是在蘇州城一處已經破落的宅子下麵,周圍並無百姓居住,屬下調查過,那一片已經被江敬昌買下來,應該是害怕被人發現地道所在。
另外,地道中還有一間密室,屬下等人合力弄壞門鎖,發現裡麵放著一箱箱的金銀,還有古董字畫,除此之外還有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