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正在安王妃不知如何接話的時候,一旁的趙玉然忽然開了口,語氣不以為意道:“太子妃說的哪裡話?四皇嫂是我皇兄明媒正娶的親王正妃,整個京師的人都知道,為什麼非得三皇嫂最清楚?難道我四皇兄大婚的時候,太子妃竟不知道此事?”
聽了這番話,安王妃頓時鬆了一口氣,太子妃卻是一噎,正欲反駁,賢妃看了她一眼,她便又把話咽了回去,此時外麵進來了一名宮人,向皇後稟道:“太後娘娘回宮了。”
皇後起身道:“既是如此,自當去拜見太後娘娘。”
殿內所有的命婦與妃子們都立即跟著起身,太子妃還沒來得及說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裡,不上不下,接連吃了兩回癟,卻又不能發作,氣得她臉色都青了。
卻說趙羨在文華殿與百官向太後行賀,等賀儀結束,已是大半個時辰後的事情了,他心中掛念著姒幽,正欲往後宮而去,偏偏還被幾個官員拉著,趙羨又不得不與他們寒暄,太子路過,忽然笑了,對他道:“四弟如今很是得父皇賞識,正是如日中天,春風得意啊。”
這話說得彆有深意,那幾個官員不由訕訕,趙羨回視著他,露出一絲溫和的笑:“不敢,隻是蒙父皇錯愛罷了。”
太子輕笑一聲,像是不屑,沒有接話,轉身便走了,那幾個官員也終於散了,趙羨微微眯起眼來,望著那杏黃色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宮道的儘頭,他在原地站了許久,回想著方才那輕蔑而暗藏深意的話,不由笑了一聲,眼底神色卻是冷冷的。
趙羨穿過禦花園,往慈寧宮的方向而去,沒走多遠,他便有一名宮女手裡捧著一個雕花托盤,低垂著頭,朝這邊疾步走來。
她走得極快,步履匆匆,不等趙羨避開,便直直撞了過來,驚呼一聲,托盤脫手掉落,翻倒在地,上麵的東西也零零散散灑落在地。
趙羨皺起眉來,那宮女連忙急急跪下叩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請王爺恕罪!”
這個聲音……
趙羨心中一動,忽而吩咐道:“抬起頭來。”
那宮女顫抖的身子頓時一震,緩慢地抬起頭來,兩眼中噙著淚,低聲泣道:“殿下……”
趙羨望著那張熟悉而陌生的臉,一時竟想不起來她的名字:“你是……”
宮女哭泣道:“奴婢是明珠啊,殿下。”
聽到這個名字,趙羨立即便想起來了,他的母妃從前身邊有四個貼身宮婢,其中一個便叫明珠,後來他母妃病逝,他被送去了淑妃的含芳宮養,那些貼身宮婢也都被重新安排去其他的宮裡服侍了。
既是認識的故人,他的臉色也好了不少,並沒有計較方才的失禮之處,隻是道:“原來是你,起來吧,日後走路小心些。”
“是,是,”明珠立即叩頭:“多謝殿下開恩。”
她說著,將地上散落的東西都拾起來,趙羨準備離開,卻聽她又叫住自己:“殿下!”
趙羨回頭,道:“怎麼了?”
明珠捧著那雕花托盤,仿佛鼓足了勇氣,道:“殿下,當年貴妃娘娘病逝,殿下想知道其中的真相嗎?”
“真相?”
夏初的陽光漫漫地灑落下來,禦花園裡的花開得正豔麗,姹紫嫣紅,趙羨卻覺得眼前白花花的,他不自覺半眯起眼,望著明珠蒼白的麵孔,仿佛自己剛剛是出現了幻聽,道:“什麼真相?”
明珠爬起身來,四下裡看了看,低聲道:“這裡並非說話的所在,請殿下與奴婢來。”
趙羨眼眸沉沉,黑得仿佛看不見底的深潭,他聽見那宮婢悄聲道:“當初貴妃娘娘得了病,日日咯血,太醫無論如何都治不好,殿下還記得嗎?”
趙羨如何不記得?自幼時他便知道,母妃身體很弱,常常多病,稍不注意便會感染風寒,是以總是呆在宮裡,輕易不出去,七歲那一年,貴妃突然生了一場大病,趙羨記得很清楚,起先是胸悶,而後呼吸不暢,宮裡日日能聽見她的咳嗽聲,最後咳出了血。
靖光帝勒令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前來為貴妃診治,卻沒有診出什麼東西來,最後隻能說,貴妃先天體弱,本就不比常人健康,又因為天氣的緣故,導致風寒入體,想要痊愈需要費時費力。
那一陣子,每日都有太醫來宮裡替貴妃治病,而整個宮裡內外都縈繞著清苦的藥味,但即便如此,也沒有留住貴妃,她就像一朵花,漸漸枯萎凋謝。
她去的那一日,正好是趙羨八歲的誕辰,從此之後,趙羨再也沒有了母妃。
如今聽這宮婢話裡的意思,似乎其中彆有隱情,趙羨心裡一震,追問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明珠低聲答道:“奴婢也是偶然發覺的,娘娘性格溫柔和善,生前對我們極好,曾經賞給奴婢一個香囊,娘娘後來去了,奴婢被發到彆的地方做活,心中思念娘娘的好,將那香囊拿出來用,才用了三五日,不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