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晉王府。
夜裡的時候,庭院裡涼風習習,姒幽坐在廊下,下方是一個不大的池子,裡麵隱約能看見金色的錦鯉遊動,在水麵上蕩開一圈一圈的漣漪來,宛如灑落的碎金,分外漂亮。
寒璧小心端著一個托盤過來,道:“娘娘,該喝藥了。”
姒幽聽罷,站起身來,將那托盤上的瓷盅揭開,端起碗來慢慢喝了,耳聽得外麵傳來腳步聲,抬眼一看,卻是趙羨正大步走過來。
夜風拂過,將姒幽的衣裳吹得飄飛起來,趙羨眉頭微皺,握住她的手,道:“怎麼不多穿一些。”
姒幽將瓷碗放下,輕輕道:“不冷。”
這些日子以來,她每日都要喝藥,不知是不是趙羨的錯覺,倒也真覺得姒幽的手沒有那麼涼了,但即便如此,他仍舊是讓寒璧取來一件外袍給她披上,然後將她摟著,柔聲問道:“在看魚?”
姒幽將目光投向水麵,道:“不是,是花要開了。”
這水池才一丈來寬,很淺,但是裡麵移植了幾株蓮花,此時已打上了鼓鼓的花苞,亭亭玉立,在夜風中輕輕搖晃,想是再過兩日就要盛開了。
正在這時,江七匆匆從外麵進來,先是叫了一聲:“王爺,王妃。”
趙羨道:“怎麼了?”
江七答道:“宮裡出事了,皇後娘娘去見了皇上,將壽王當年被太子和賢妃算計落馬一事抖出來了,皇上如今正大發雷霆,勒令太子即刻入宮。”
聞言,趙羨替姒幽緊了緊外袍,聲音帶笑:“這麼大的事情,阿幽,我們也去看看吧。”
……
壽王府。
明亮的燈火將整間屋子映得通亮,少女盤起雙腿坐在椅子上,她趴在書案上,手裡拿著白玉棋子,盯著麵前的棋盤,一顆一顆地將棋子堆疊起來,等疊到第五顆的時候,棋子便滑落下來,蹦跳著在棋盤上胡亂滾動,將好好一盤棋局都打亂了。
對麵的男子停下了動作,拈著黑子抬眸看來,暖黃的光芒映照在他的眸中,很是溫潤。
姒眉撓了撓鼻尖,伸手將那些散落的白玉棋子一一撿拾起來,隻是她又分不清哪些是原本就在棋盤上的,哪些是剛剛掉下去的,索性隨便撿撿。
“啪——”的一下,趙瑢輕輕在她手背上敲了一記,道:“錯了。”
姒眉輕哼一聲,索性收回手,看著他一粒一粒地撿起那些棋子,正在這時,外麵傳來了下人通報的聲音,趙瑢道:“進來。”
那人進來了,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趙瑢手中才撿起來的棋子再次跌落下去,發出清脆的聲音。
姒眉不解地看著他驟變的臉色,趙瑢卻搖起輪椅,眉目冷峻,吩咐道:“來人,備車馬,本王要入宮。”
“是。”
此時皇宮的謹身殿內,所有的白銅仙鶴銜燭燈台都被點亮了,將偌大個殿映得燈火通明,空氣卻緊繃著,所有的宮人俱是垂首斂目,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靖光帝身著深色常服,正負手立在那裡,表情嚴肅,眼神晦暗,帶著幾分隱怒,頗有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
皇後就站在距離他不遠的地方,竟是身著受冊、謁廟時才穿的正式禮服,頭戴翡翠金鳳冠,身著深青色翟衣,端莊威儀,她素來帶著的溫和笑意早已褪去,麵無表情,眼神此時顯得異常冷厲,眼眶微紅,她定定地盯著靖光帝常服上的龍紋團花,緊緊抿起唇,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靖光帝踱了幾步,從這個位置看過去,大殿門外,夜幕漆黑,遠處唯有閃電在重重烏雲之中隱隱跳躍著,要下大雨了。
宮燈早已被點起,在這茫茫的夜色之中,仿佛上下都是懸空的,漂浮在一片虛無的漆黑之中,無端端透著一股子壓抑沉重的意味來。
當第一道驚雷落下來時,劉春滿小跑著從殿外進來了,靖光帝飽含威嚴的目光移向他,道:“人呢?”
劉春滿躬著身立即答道:“太子殿下已入宮了。”
“嗯,”靖光帝麵上喜怒不顯,吩咐道:“去,將側殿的賢妃請過來。”
“是,奴才遵旨。”
劉春滿捧著拂塵,又一路小跑出去,到了側殿的時候,對門口守著的兩名太監使了個眼色,門被打開了,賢妃正端坐在椅子上,手邊放著的茶盞裡早已沒了熱氣,她抬起眼,朝門口看來,道:“皇上是要提審本宮了?”
劉春滿隻是垂著頭,道:“太子殿下已入宮了,皇上召見娘娘,您請。”
聞言,賢妃站起身來,款款走向門口,正欲踏出殿門時,忽然間,閃電撕開了重重夜幕,將四周的一切照得好似白晝,一片雪亮,緊接著頭頂一聲悶雷轟轟響起,令賢妃心驚肉跳,一股子不祥的預感自心底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