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趕到的時候,周圍七八個人正圍著春狗,春狗嘴角出了血,眼角有些發青,汗衫兒也破破爛爛的。
為首的那個刀疤男見來了人,嘴上叼著狗尾巴草,一臉不屑地問道,“沒長眼睛還往這過來?”
自從長大以後,周餘好久沒聽見彆人這種語氣跟自己說話,還有些不習慣。周餘正經回憶了一下,似乎確實有些時間沒動手了,難怪最近格外煩躁,拳頭發癢。
刀疤男見周餘兩人非但沒走反而越走越近,嚷嚷著走過去:“你誰啊你?”
周餘輕輕活動手腕,摩挲著手裡握的木頭棍子,輕輕一笑,“你爹。”
風兒吹在老槐樹的背上,團團白雲像彈好的棉花,空氣清脆而潤。
虎子把春狗從地上扶起來。
“周哥,你沒事吧?”虎子有些擔心。
剛剛那刀疤男長得嚇人,或許是因為許久沒動手,手上動作有些生疏,反應又慢,沒幾招下來就明顯落了下乘。那刀疤男哪裡甘心在一眾小弟麵前丟了麵子,找準時機用眼神示意旁邊的小弟。
那小弟立馬會意從後麵撿起棍子揮了過來————
虎子眼見著要出黑手,心一下提到嗓子眼處,嘴巴比身體更快,“小心!”
周餘像是背後長了眼,幾乎就在虎子開口之前就轉了過去。那小弟本想著從背後出黑手,哪裡想到周餘會這麼快轉過來,但手上動作卻停不下來。
一切都好像是慢動作,棍棒迅速落下劃破空氣。周餘眼也不眨,嘴角甚至微微上揚,硬生生地挨下了那一棍,卻毫無察覺似的——右手迅速一拳捶在了那小弟肚子上,而後一臉平靜地站在一邊,輕輕扯平了弄皺的衣服。
那小弟隻覺五臟六腑都擠在了一起,捂著肚子踉蹌了好幾步才停住。刀疤男也沒見過這種不要命地打法,寧願挨上一下也得還回去?挨了那麼狠一下還什麼反應都沒有?
刀疤男立馬就有些慌了神兒,隻是還要著麵子,嘴上還耍著威風、打著嘴炮,“今天刀爺爺心情好、放你們一馬!以後彆再讓我看到你們!”
然後招呼著小弟,一幫人氣呼呼地走了。
虎子回想起剛剛那一棍的力度,心裡還是忍不住後怕。。
“沒事兒。”周餘笑了笑,仿佛剛吃完飯一樣平靜。
虎子糾結之後還是問出了口,“周哥,剛剛那小子使黑招的時候你咋不躲過去?我瞧著能躲過去啊。”
周餘頓了頓,解釋道,“要是懂點規矩的,打不過了就心服口服地認輸。這人功夫不行、心眼也不老實。打不過就想著讓人使黑招,一看就跟咱這邊守規矩的不一樣。”
虎子和春狗還是懵懵懂懂,似懂非懂的樣子。
周餘隻好把後半句話說完,“他們人多,真要是一起上咱們不一定能贏,倒不如挨上一下,他們瞧著我比他們更狠就橫不起來了。”
虎子胸口像被塞進了大團棉花,眼眶淚花裡都快出來了,最後才說道,“周哥你真是!要是你白挨那一下可咋辦啊!”
“從小被打著長大,也不差這麼一下了。”周餘看著虎子這幅樣子。
虎子一愣,也沒話反駁。
周餘小時候人小個頭又小,徐春英未婚先孕懷著周餘嫁人也不是什麼秘密,爹不疼娘不愛的,村裡稍微大一些的孩子就愛欺負他。周餘從小就被打,被打習慣了他根本不怕疼。再長大一些,力氣也大了一些,誰要是打了他他就不要命地打回去,那些大孩子就不敢了。人就是這麼欺軟怕硬。
虎子最開始跟著彆人混的時候也瞧不上周餘,後來也是當時被周餘打的心服口服。男人之間最佩服拳頭崇尚力量,像今天這種背後出陰招的真讓人看不起。
春狗的心像一盆子漿糊似的,他從小心思就活絡,跟誰都能聊上兩句,村裡的大爺大媽見了都誇這小子機靈,同齡人稱兄道弟的也不少,但沒想到一遇到事兒,想著借點錢全都支支吾吾沒個準話。真沒想到最後竟然是往前還沒見過幾次麵的特意趕過來......
春狗嘴唇哆嗦了半天,舌頭苦得就像黃連一樣,一臉鄭重地說道,“哥,以後有用的著我的地方,儘管叫我。”
周餘嗤笑一聲,“瞧你倆這樣,我還沒死呢。”
“你這麼不愛惜身體,等以後有了嫂子,讓嫂子好好治治你。”虎子義憤填膺地說道。
會有嗎?
周餘笑了笑,沒再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