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餘聞言一愣，這才注意到秦月手上還拿了好幾本書，伸手接了過來。
不光是周餘，就連秦月當時接到書的時候都愣了好一會兒。
上周臨近放假之前，王葉又把秦月叫到了辦公室。
臨近放假，學生們的心都飛了，秦月原以為他又是要說學習問題，但與預想中的有所不同，王葉像是閒聊一樣開始具體詢問了一下秦月哪兒的人。
待打聽清楚了以後，王葉便問道，“九溝屯，你認不認識個叫周餘的？周末的周，富餘的餘。今年約摸著二十出頭，人長得高，不太愛說話，看著就結實又硬朗......”
“周餘？”
秦月沒想到在這會聽到周餘的名字，心裡有些十分複雜。
她最近忙起來之後，實在是沒心思胡思亂想，已經有好些日子沒想到這人了。
一聽王葉後麵的那一串描述，就知道王老師要找的指定是她認識的那個周餘，她頓了頓說道，“認識。”
是以，王葉就委托秦月把書交到周餘手上。
秦月這才知道原來，周餘幾年前也是跟著而王葉上的學，見王葉提起周餘以後的表情神態，似乎對還一副頗為讚賞、十分懷念的樣子。
秦月本不想上趕著惹人厭煩，但見王老師的表情，也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也就這樣應下了。
周餘接過這一厚摞書的時候，心裡忍不住翻湧起一番感慨。
四年前，周餘也在懷化縣一中上學。徐春英自然不願意給他上學交這麼多錢，但周餘成績實在是好得厲害，班主任王葉了解了這情況以後，便主動跟學校申請，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最終學校為他破了先例，特意給他免除了他的書本費和學雜費。
這不要錢的學誰不願上，雖說耽誤了點工夫，但放假回來還是可以去地裡幫忙。
最關鍵的是，可以博得一個好名聲。
這年頭，把孩子送去縣裡上高中可不是誰家都願意供的。是以，當徐春英四處宣揚，自己供周餘去縣裡念高中時，風評還真的好了不少。
也正因此，徐春英才同意了讓他繼續念高中，周餘才在王葉的幫助下念完了高中。
王葉師德好、學問高，每當見著喧鬨嘈雜的課堂當中，周餘總是與周圍隔絕一般，自顧自地聽著課，王葉心裡就泛起了酸楚，又感到十分欣慰，下了課便將他引到辦公室裡去，誠心誠意地教上一些從課本上粗暴刪減掉了的知識。
周餘在學完課本之外，除了借閱王葉的書，也時不時地去廢品站裡買上幾本書，遇到實在看不懂地就去向老師詢問，這書也是那時落下來的。
這沉甸甸的一厚摞書，也是當時青蔥的學生歲月啊。
周餘見秦月一副隨時轉身想走、一秒也不願多待的樣子，心裡不免有些失望，但又有些慶幸———王葉老師這書找到的可真是時候，若不是現在找到了，說不定秦月根本就不願意站在這裡呢。
秦月久久得不到回應，又出聲問道，“沒少吧？沒少的話那我就先......”
周餘把書放在一旁，表情十分嚴肅鄭重，“秦月，之前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小心誤會了你。”
“我向你道歉。”
秦月實在無法把如今道歉的周餘和當時冷漠嘲諷她的周餘對應起來，一時有些微微發愣。
周餘見狀以為秦月有所鬆動，連忙繼續說道，“那日我說的不對，實際上我也不討厭你。就算你嬌氣了些，也嬌氣得可愛......”
還沒等周餘說完，秦月先出了聲，“沒事的。”
周餘微愣。
秦月這是...原諒自己了？
“之前多虧你救了我，我們一家都很感謝你”，秦月嘴角帶笑，笑容甜美的很，然而說出的話卻令人直墜穀底，“至於上次的事兒，你不用再道歉了。”
“你討厭我，或者不討厭我，都可以。隨便你，我都無所謂的。”
周餘想從秦月說話的語氣裡聽出來賭氣的意味，但她眼神澄澈乾淨，就那麼認真地看著他，一點也沒有開玩笑地意味。
周餘聽了這話，渾身就像通了電一樣忍不住發麻，胸口像被人塞了好大一團劣質棉花，有些喘不上氣來。
他原以為秦月可能會爭辯、會氣憤、會難過，甚至會忍不住給上他幾拳，然後亂發一通脾氣，非要把那日受的氣給好好的出回來才算滿意。
但他從未想過秦月會這麼平靜舒緩地笑著說出來，平靜又認真。
她現在連生氣都不生氣了嗎？
那他又該怎麼道歉？
如今秦月雲淡風輕的樣子和那日秦月驚慌失措而慘白地一張小臉不斷重合起來，一股隻竄心底的苦澀泛了上來。
若說原先他以為認真道歉就可以，如今見著秦月笑意未達眼底的眼神，卻突然有些不確定了。
就像是什麼偏離了計劃之外，好像有什麼東西要不受控製地離他遠去，周餘心裡突然慌亂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周餘：等待判刑.jpg
秦月：懶得判，直接死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