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書鞠了一躬,退出頂層辦公室。
言希敲下扶手邊的按鈕,大樓空中軌道上的畫麵3D投影而出,他垂下眸子,靜靜地看著從飛行梭停泊港走出去的少女。
她的容貌算不上絕色,五官卻清秀柔和,如同水墨畫中勾勒出來的少女,帶著特有的溫和韻味,她朝天空望來,一雙眼眸如黑曜石般明亮。
這就是雪芷看上的人。
除了人偶術天賦尚可,她究竟有什麼特彆之處呢?
如是想著,言希應諾了她的見麵預約,讓自己的助理給她大開方便之門,引著她從空中電梯徑直入內。
竹桃越往上走,越能感受到這棟大廈裡,處處籠罩著一股壓力無形的精英氛圍,人們沉默寡言,對她這個陌生人也目不斜視,最高層更是透露出令人緊張的寂靜,針落可聞。
“言總就在裡麵等您。”
秘書低聲對竹桃說道,等她打開門走入內,她便識趣地替二人關上大門,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
竹桃抬起眸,金燦燦的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刺入她的眼膜,而商業帝國的王背對著那一扇扇落地窗,閒適地坐在真皮沙發上,雙腿交疊,十指交叉置於膝蓋,笑眯眯地盯著她。
這是竹桃第一次近距離看見言希。
他頭發稍長,後腦勺紮了個辮子,發尾打著卷兒擱在左邊的肩前,金絲邊的眼鏡片反射瑩瑩白光,在他眼眶投下小片的陰影,仿若他那張笑麵底下,也藏匿著深不可測的詭譎心思。
這就是言希對待陌生人的態度。
笑意盈盈,氣質溫和,好像十分的平易近人,也最能共情他人的苦難。
這張假象不知道騙了多少人,讓多少人被他忽悠得心甘情願賣了自己還在幫他數錢,如果真的對他不設心防,棺材本都要被他坑進去。
乍一看到言希對她露出這種笑容,竹桃內心頓時打起了十二萬分的警惕。
“星恒的入學考試,我去看了。”
大資本家親自為她端上來一杯熱騰騰的咖啡,竹桃看著茶幾上的咖啡,完全不敢動。
言希也不在意,溫聲細語地對她說:“你是這一屆的冠軍吧?非常精彩的表現……人偶師,在這個國度可是許久沒有出現過了呢。”
竹桃低著頭:“人偶術,是我的覺醒能力。”
言希笑著:“這樣啊,但是能把人偶術運用得如此如火純青,肯定也有名師教導吧。”
竹桃為難地抿了抿嘴,不知該怎麼接話。
言希很自然地轉移了話題:“不過我對人偶術沒什麼歧視,也很欣賞你的能力。是叫竹桃對嗎?等幾年後你從星恒學院畢業,有沒有意向入職我的公司?”
這就開始挖人了嗎?!
竹桃一個戰術後仰。
她抬頭,卻也恰好對上了言希那雙被淺薄笑意覆蓋的眸子底下,流動著冰冷的審視。
這是試探。
竹桃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她搖了搖頭,把咖啡推到另一邊,正襟危坐對言希說道:“我暫且沒有對未來工作方麵的想法。但是我現在,的確要請言希先生幫我一個忙,以此讓我欠人情也是可以的。”
“嗯哼?”
言希饒有興趣地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我聽說,言希先生有資格參與下個月蘇家的庭審,我希望您能帶我去。”
“理由?”
“黑珍珠的失蹤,與我有關。蘇家的長子是我的朋友,我無法置身事外。”
“哦,這樣啊……”
言希慢悠悠地拍了下手掌,懶散地重新把自己陷在了沙發裡,聽聞了她這個理由,雖然言希表麵沒展露出什麼,但聽他漫不經心的語氣,他已經對此失了興致。
他用湯勺攪動著咖啡,霧氣迷蒙了他的眼睛:“你是個很好的孩子,願意為朋友挺身而出,甚至敢以人偶師的身份陪同庭審……很不錯的膽氣,但是,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言希歪了歪頭,聲音裡儘是涼薄。
“你的人情不值一提,你的請求無足輕重,蘇家也和我毫無瓜葛,反而我和大議長還有點情誼在。那麼我為什麼要幫助給不了我任何好處的你,而不站在大議長那一邊呢?”
“你知道的吧。如果我帶你去法庭,你把庭審攪亂,一個不好我也會有麻煩。你覺得,你有什麼條件能打動我,摻和進這個麻煩事裡?”
媽的資本家。
竹桃對他這個回答完全不意外,隻是嘴角微微一抽。
她也不記得自己在捏言希的時候是多放了什麼東西,導致老二誕生之後,簡直把“逐利”兩個字刻進了DNA裡,隻要是有利益擺在麵前,再危險他也敢乾。而倘若無利可圖,便是彆人把心臟剖出來泣血哭求,他也無動於衷,冷眼旁觀。
沒有同理心,無法與人共情。構成他的要素,九成是利,一成是情,而這一成早已奉獻給了他最重要的人。陌生人想對他動之以情,那就是天方夜譚。
現在在言希眼裡,隻是一個孤女出身,在校學生的她,身上根本沒什麼可以榨取的價值。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恐怕隻有“無序之國”這個背景……
如果她沒猜錯,言希應該就等著她搬出無序之國來。
可竹桃不會那麼做。
這是她自己的事,她的良心也不允許她把好大兒雪芷搬出來,雪芷那麼冰清玉潔心思單純,對上言希怕不是底褲都要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