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桃——”
直到剛才為止,還溫和禮貌、條理清晰進行陳述的蘇沫,在她站起來後,一切平靜的表象都被打破了,就像碎裂的湖麵,他瞳孔中掠過慌張,急匆匆地想要打斷她。
竹桃卻瞪了他一眼,把他瞪得凝固在原地,臉龐也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她突如其來的打岔,不僅讓法官投去訝異的目光,星洵也偏過了腦袋。
“繼續說。”星洵看著她,“什麼意思?”
竹桃一步步走下台階,在蘇沫的身旁站定:“是我吞下了黑珍珠,用光了黑珍珠蘊藏的能量。”
陪審團一片嘩然。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少人驚愕地紛紛站起,難以置信地盯向忽然自曝的少女,更加難以置信的是,她所說的內容。
星洵的眉毛微不可見地一抽,他用一種極其荒謬的口吻說道:“你……吞進去了?”
竹桃硬著頭皮點頭,順帶把想說些什麼的蘇沫扯了回去,手指一動,湧動的冰霜絲絲縷縷攀附上他的嘴唇,把他的雙唇都給黏住了。
被強行捂嘴的蘇沫:“……?!”他瞪大了眼睛。
竹桃的小動作足夠隱蔽,至少法官沒有看到,他在微妙地沉默片刻後,拿法槌一錘桌麵。
“肅靜。”
法官對她微微頷首:“你接著說。”
“我的覺醒能力是由黑珍珠的能量喚醒的,當時我們正處於星盜的追殺之中,是我為了自保,劍走偏鋒吞下了黑珍珠。”竹桃這是實話實說,因此她半點不心虛,“而在當時,蘇沫並不知情。”
法官的表情看上去很想問“你怎麼沒被黑珍珠撐爆”。
卻聽竹桃話鋒一轉:“但是之後我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無序之國的幫助,取得了另一樣寶物,不知道可否作為補償。”
這一段話,是竹桃緊盯著星洵說的。
此時,星洵和竹桃還有一段距離,但他極好的目力讓他看清楚了竹桃向前伸的手臂,她向上攤開的手心裡,躺著一顆宛如籠罩著朦朧月光的白珍珠。
與黑珍珠極為相似,卻又截然不同。
在白珍珠顯現的那一刻,在座的人都明顯感覺到了空氣中能量濃度的極具增加,像是無形的石頭,沉甸甸地壓在人們心口,非覺醒者的普通人已經臉色煞白,冷汗津津了。
可他們沒一個人舍得移開視線。
包括星洵。
在竹桃亮出白珍珠的瞬間,人們看到,星洵的臉色變了。
無波無瀾的冷淡色彩疾速褪去,赤紅的眼底掀起駭浪,如同海麵上風雨欲來,滿溢著危險的氣息。
他大步流星地走下台階,鼓動的風吹起了他上衣後擺,他帶著堪稱可怕的氣勢朝竹桃步步逼近,他們之間沒有任何阻擋物,竹桃站在他的前方,就好像羚羊被肉食猛獸盯上一樣孤單無助。
——這是其他人的視角。
事實上竹桃的內心出奇的寧靜,在星洵走過來時,她還在心裡微微歎息,想著果然如此。
就在剛才,係統提示響起,圖鑒裡又一個人偶解鎖。
人偶圖鑒裡排行第三,標識著“星洵”的圖案上,黑發青年眉眼舒展,嘴角輕揚,顯得輕鬆又自在,與麵前步步朝她走來的男人形成鮮明的對比。
他的鞋跟重重敲在法庭瓷磚地板上,也像是敲在了她的心臟血肉裡。
她的手腕被星洵拽住了,保持著手心向上攤開的姿勢,她被往前一扯,把白珍珠送到了他的眼皮底下。
星洵低垂著頭,一眨不眨地凝視著她手裡的白珍珠,好似在確認什麼,良久,他的麵孔上揚起了一抹極其溫柔的笑顏。
“這個東西,你是從哪裡得到的?”他的手指點了點白珍珠,不免和她有些許肢體接觸,泛著涼意的體溫從接觸麵直直傳入竹桃的感官,她感覺自己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竹桃眼觀鼻鼻觀心:“是在無序之國國主的幫助下……”
“可千萬不要對我說謊啊。”
星洵的嗓音是在座所有人都沒聽過的溫柔如水:“無序之國的國主,我十分了解他。教教人偶術也就罷了,這個東西——他可不會隨便給彆人。”
人們聽見他耐心地、輕緩地對竹桃又重複了一遍:
“告訴我,這顆白珍珠,你是從哪裡得到的?”
“又或者……你究竟是誰?”
如同毒蛇在耳垂絲絲地吐著蛇信,陰冷的感觸從天靈蓋一直蔓延到腳底,在他問出最後那句話後,竹桃倏然感覺到他攥著她的力道加重了,五指收緊,關節泛白,幾乎要把她的手腕攥出一道青痕。
竹桃眼睛一眨。
【係統:您的人偶“星洵”憎恨值上升,具體數值不可見。】
……
這場庭審是進行不下去了,法官被迫中止,對於這場變故,或許他們還要兩天才能捋順思路。
在星洵對她發問之後,他並沒有等待竹桃的回答,一刻鐘之後人員散場,他也拽著竹桃走出了門。
沒錯,從開始到現在,星洵一直死死地捏著她的手腕不放,走到哪裡都拽著她,好像生怕她會飛走一樣。
“老三。”
肩膀被不輕不重地拍了一下,星洵回頭,正好對上言希那笑眯眯的沒個正經的表情。
他嘴角一撇,眉宇一皺,不耐煩都寫在臉上了:“什麼事?”
“你要去哪裡?”不著痕跡地看了竹桃一眼,言希對他說,“介不介意帶我一起?”
星洵轉身就走。
言希也不見外,立馬就跟上了他的腳步,還在後麵不停地叭叭。
“說清楚嘛,滿足一下哥哥的好奇心?你想帶桃桃做什麼呢?”
“做個鑒定。”
星洵言簡意賅地甩了一句,步伐越來越快,竹桃快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腳步。
聽到星洵這麼說,竹桃一愣,下意識問道:“什麼鑒定?”
“白珍珠,我總得鑒定一下是不是高仿贗品。”星洵的眼角餘光掃過她,放緩了腳步,“有些事,不適合在人多的地方說。”
“……”竹桃艱難地說道,“那如果,不是贗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