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第九十七章(2 / 2)

那是關懷她的兄長,她總得也為兄長做點什麼。

告彆儀式足足花了近一個半小時才結束,當他們帶著那個黑匣子坐上開往墓園的車時已經是下午兩點,陽光毫不吝嗇地穿過道路兩旁的樹木撒在沿途的路上,在車駛過鬨市區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自發為他們讓開了路,望向這輛載著警官的車默哀。

同期幾人本想讓好友和他的父母葬在同一塊地,這個方案直到被那位神秘長官製止後才廢除,於是他們最後選擇的還是青山陵園。

“小那月喜歡賞櫻,”萩原研二站在那塊黑色的石碑前笑了笑,跟身側的鬼塚八藏解釋,“青山這邊的櫻花很漂亮。”

櫻花啊,他們胸前的那朵閃閃發光的櫻花。

前來參加自己最驕傲的學生們其中一位的葬禮這件事,無疑讓鬼塚八藏神情不太好看,他像是七年前那樣板著一張臉,萩原卻看見他的鬢角多了幾根白發。

“那月,”老教官鬼使神差又想到二十年前那個說出要成為‘柯南·道爾’這種話的小男孩,“…他是一名優秀的警察。”

他為他的學生驕傲。

諸伏景光靜靜地站在那塊墓碑前,他最後沒有收拾其他遺物,隻是把那枚缺失了一瓣的櫻花書簽放進了這處墓中。

想說的話都不應該對著冰冷的石碑傾吐,他隻是留戀地看著碑上灰白的刻字。

「赤江之墓」

警官的墓碑上沒有任何生平或是墓誌銘,幾人總覺得,就算是他們也沒辦法去評價這個人,沒辦法把他壯闊的二十七年變成幾行字,所以就乾脆空在了那裡。

墓前已經放上了不少他們搬過來的其他人送的花,全都是雪白一片,還戴著那副墨鏡的鬆田陣平皺起了眉頭,乾脆大跨步上去把懷裡的一捧花放在了好友碑前。

那是由滿天星與天堂鳥組成的花束,與眾不同的是它們赤紅的顏色。

就像是一捧潑灑在白雪地上的血。

卷發青年站在墓前,脊背挺得筆直,左手還拎著一袋子的食盒,他當然還記得七年前好友像是開玩笑一樣留下的‘遺囑’,還有自己偏要不遂他願的嘴硬。

用甜咖喱堆疊比薩斜塔果然還是太行為藝術吧?鬆田陣平閉了閉眼睛,想著。況且這家夥對甜咖喱的深惡痛絕,他都看七年了。

袋子緊接著被鬆田放下來,他開始認認真真地把它們堆成個小金字塔——這可是他在家裡練了好久才會堆的造型,再要求可就沒了啊。

“放心吧aka,這裡全都是hiro一早上起來做的的激辣咖喱,你最喜歡的口味,”鬆田陣平的口吻一如平時和好友插科打諢那樣,“我還沒差勁到對你說謊的地步,甜咖喱你暫時還是無福消受更好…想吐槽很久了,你明明是甜食愛好者吧,怎麼偏偏不喜歡甜咖喱?”

他頓了頓,沒等到回答才反應過來,張張嘴又不知道再說些什麼好,最後隻有站起身拍了兩下墓碑:“衣服很合身,走了,下個輪休日再來看你。”

……

等他們全都離開了,把自己從頭用黑色裹到腳的男人才從拐角處出來,麵色複雜地看著這塊碑。

黑田兵衛沒想到那個臭小子會死在他的前頭,前七年那麼多必死的場麵這人都不可思議地活了下來,怎麼會死在這種事件裡?

那個無名組織在他死後的第二天就被剿滅得飛灰不剩,曾經試圖把連環殺人案的罪名推給他的那些腐朽高層這兩天因為貪汙受賄被革職帶走調查,東京的犯罪率在他死後前兩天迅速飆升,但這幾天已經快要降回他死前……

“你不應該找到這裡來的,波本。”黑田管理官頭也沒回,朝著身後偽裝中走來的人說。

金發被收進帽簷下,青年的眼底是大團青黑,嘴唇顫動了幾次,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什麼話,隻是狼狽地低下頭,去看那一地鮮花,良久才把自己抱著的也放在了邊緣,步伐緩慢地轉身往陵園後門離開。

降穀零那天醒來後,已經是在組織的某處基地裡了,他打開手機,鋪天蓋地襲來的就是警官的死亡消息。

他是發燒了嗎?不然,為什麼會覺得頭重腳輕呢。降穀零麻木地想。這樣的結局他不是沒有準備過,但是以往在設想中那具屍體的臉通常是他自己的。

作為一名臥底,降穀零早在進入組織之前就做好了隨時喪命的準備,情況最壞的時候,他連幼馴染的死亡都想到過,而在那片黑暗中自光明裡垂下、唯一能拉扯住他的繩索,如今卻以一種決絕的姿態斷開,他根本反抗不了。

他隻覺得有什麼東西把自己的靈魂生拉硬拽出來了一半,接著塞進碎紙機,隻剩另一半留在身體裡的還在思考和複盤那晚的所有經曆。

還有好友對自己說的最後那番話。

降穀零的背影看上去很堅毅,他不能停在這裡,他還要幫好友做完那些調查,要找出好友自願死亡的原因。

他不痛苦,因為那一半的降穀零已經被撕扯走了,他現在隻能是‘波本’,是‘安室透’。

他們可不會為警官的死而痛苦,隻有他會。

……

停在陵園外麵隱蔽處的一輛純黑保時捷上。

“你的惡趣味就是讓我陪你看著他們給你舉辦葬禮嗎,‘自我犧牲的警官’?”

長發男人冷笑一聲,靠在副駕駛座椅上:“無聊透頂。”

“彆這麼說啊,Gin,”後座的青年麵色蒼白也難掩俊美,他的臉上帶著虛假的、輕飄的笑,“你不覺得很有趣嗎?”

“人啊,明明一點兒也不了解對方,錯看對方,卻視彼此為獨一無二的摯友,一生不解對方的真性情,待一方撒手西去,還要為其哭泣,念誦悼詞。”*

正值春末夏初,天氣也逐漸悶熱起來,青年卻在脖子上鬆垮掛著一條暗紅的長圍巾,眼神波瀾不驚:“真是一出好戲。”

琴酒驀然想起八天前,和青年——和卡路亞的第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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