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似乎在這節車廂裡無限變慢,即便奇怪的開場語結束後周圍重歸沉寂,位置截然不同的兩人也並沒有停止對視。
江戶川柯南那雙圓溜溜的藍眼睛裡流露出的情感十分複雜,像是這一刻到來後才真的明白,兩個月的時間讓他們的關係發生了多麼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打心底恐懼且抗拒這種變化,可即便這樣,那月還是沒在那孩子的眼睛裡看到一絲悔意或退縮。
這不是很努力地在長大了嗎,新一君。身形更挺拔高挑的青年發自內心地如此想到。
對於小偵探來說,他們從偶像與粉絲變成了罪犯與偵探,也從彼此獨一無二的師生,變成了無法被寬恕的敵人——那月一向有自知之明,哪怕小偵探不願思考這件事,他卻沒辦法不去想。
零君也好景君也好,他們是臥底,染血是迫不得已,但他不是,縱使有千萬種理由那月可以拿來為自己開脫,他也不會這麼做的。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這雙看上去還帶著病弱蒼白的手,到底有多麼汙濁。
不過,在這樣的情況下,小偵探還能義無反顧地來見他(雖說他也確定這孩子肯定會來)。
說實話那月蠻高興的,因為他知道,柯南不是毫無準備就單槍匹馬地來莽他的,再怎麼說都是他的弟子,是他耐心教導了七年的鑽石,哪裡會比其他人差?
換種說法,能在相對橫濱顯得還算和平的東京成長為現在的模樣,那月心中對小偵探的滿意簡直不要太溢出。
但凡這個世界所重視的‘主角’換一個人,玩家都不會這麼儘心儘力地為他們兩人的重逢寫一出完美的劇本,同期們也不行,都成型了的大猩猩湊什麼熱鬨,他們又不是他的學生。
那月會設計引來江戶川柯南和自己單獨會麵,當然有彆的目的。
盤著腿的青年率先移開視線,卻不是心虛或敗下陣,在他的視野中,有一行不詳的意味極其濃鬱的血字飄在空氣裡。
【世界正在注視你,當前■■■:50%】
以前偶爾那月也會自己抱怨克萊因壺是個坑主人的異能力,強大到沒邊卻難以控製,要是換個人持有說不定都活不過一個月就瘋了,可惜持有者是他,再難控,對於那月而言都不會是缺點。
他哪怕嘴上嫌棄,其實還是很信任自己的異能的,畢竟克萊因壺從來都在兢兢業業地幫助他,被老師與書聯手改造後強度不說,對於危機的意識是越來越強。
就比如現在。
書是規則類的道具,被它‘升級’過的克萊因壺也不會差到哪裡去,而即便如此還會出現他看不見的亂碼,這就證明有一個比書要更高一級的存在插手了進來。
除了他腳下邊試圖把世界發展掰回正軌,邊妄想驅逐他這個外來者的世界本身,還會是誰?
這個標簽是離開飛行船之後出現的,至今為止的一周裡那月也嘗試過推測三個被遮住的字會是什麼,可就連他在上車前都一無所獲,隻能把範圍暫時固定在柯南身上。
他之所以一直躲著那兩個小孩走,一方麵是為了今天的計劃能順利實施,另一方麵單純就是防止自己在看到小偵探時產生不必要的心虛。
“我很高興哦,能聽到你這麼說,”那月垂著眼睛俯視著車廂口的小男孩,唇角輕鬆地上揚著,仿佛這是和以前一樣的一次普通推理測試,“你已經變成很出色的偵探啦,親愛的小福爾摩斯。”
柯南插著口袋,在那月移開視線後就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聞言語氣平靜地嗯了一聲。
他在來這裡時三分鐘的那段路上有想過自己見到赤江那月會有什麼反應,無非是憤怒茫然或難過,但到頭來他居然在和那雙久違的水紅色眼睛對視後飛快地冷靜了下來,高速轉動到隱隱要燒著的大腦都暫時停止了工作。
柯南深呼吸一口氣,沒有像那月做的一樣跟對方‘敘舊’,而是話鋒一轉,直白地問出自己目前最在意的事情。
“那月哥,”那月仿佛透過那雙藍寶石一樣的眼睛,看到了那個內心熾熱的偵探少年,不由恍惚了一瞬間,“你還會回來嗎?”
他知道柯南一定會問這個問題,正因他了解這孩子,也就知道哪怕他們彼此都對這個問題有了答案,柯南還是會帶著點固執地問他。
回去?他還能回到哪裡去呢,小偵探。那月多想這麼反問一句,好在他忍住了,轉而低聲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