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看。”秦墨看著最後的成品,滿意點評。
也不知道他誇讚的是什麼,周夢岑自然不會多嘴一問。
倒是一旁的符姨,跑過去自告奮勇:“小姐,姑爺,我幫你們也拍一張吧。”
“好啊。”秦墨求之不得,直接將手機遞給符姨,還耐心教了她怎麼拍照。
“等我們站好,出現在屏幕裡,您就說一二三,然後點一下這裡……”
周夢岑看著不遠處的兩人,猛然想起,她和秦墨相戀那半年,好像連一張合照都沒有。
“想什麼呢?”
秦墨走過來時,伸手往她頭上一探,出聲問道。
周夢岑恍然回神,身子下意識往後一退,待看到他手裡從她發上撚下的薔薇花瓣時,才驚覺自己想多了。
“沒。”她說謊眼也不眨,還是那般從容。
秦墨笑笑,也不戳穿,站到她身旁,兩人同時抬頭看向符姨。
“一、二、三……”
“一、二、三……”
符姨記不清楚那麼多操作,手機還沒擺好,就直接開始,一二三喊了許多次。
周夢岑:“……”
秦墨:“……”
最終無奈一笑,也隻能任憑老人家高興,一通亂拍,橫豎兩人站著不動就是了,隻不過氣氛比早上在簽約儀式現場的合照要融洽得多。
直到返回車上,符姨還沉浸在剛才的喜悅中,不斷跟前排的秦墨說著話,秦墨時不時側頭輕笑著,目光雖然沒有看她,但表現得有回有應。
“姑爺,這裡真好看,你之前說要給小姐安新家,就是這兒嗎?”
“嗯,符姨
() 喜歡嗎?”秦墨配合得天衣無縫,也很有耐心。
“當然……要看小姐喜不喜歡了?”
秦墨透過後視鏡,瞥了眼後排的周夢岑,她正若有所思盯著窗外,看不出什麼神色,好像又不怎麼開心。
其實周夢岑隻是突然發現,秦墨對待符姨很有耐心,會陪她做菜、聽她各種嘮叨、包容她動作緩慢,各種對他這種人來說,都是浪費時間的事情,甚至被錯認成彆人,他都沒有絲毫生氣。
對比起紐約那次,他對她咄咄逼人,卻對她身邊的人,臉色要好很多。
車子很快來到8號公館附近,離門口還有一段距離時,周夢岑讓他停車。
秦墨親自下車扶符姨下來,而後立在車邊,十分自然地向周夢岑伸出手。
周夢岑彎著腰身頓了兩秒,手輕輕搭在他掌心,低聲說了句“謝謝”。
借著他的力量,她從容下了車。
心卻不再平靜。
剛站定,秦墨遞過來他的手機,屏幕亮著一個二維碼。
“加個聯係方式吧。”
“照片我選好,晚上九點發你。”
他說得那樣鄭重,像是在定一場約會時間。
——
晚上,八點五十五分。
周夢岑處理完所有事情後,站在窗台前,靜靜盯著那盆已經完全盛開的山茶花,仿佛偷了一縷月光披上,流光溢彩。
他不應該告訴她時間點的。
這讓她一整晚都沒法靜下心來工作,每隔一分鐘就想看下手表時間,從七點到現在,像是被下了蠱。
八點五十八分,周夢岑點進與他的聊天界麵。
兩人雖然下午加了彼此的私人微信,但上麵隻有係統那句已成為好友的提示。
他們頭像都很簡單,但意外地撞了。
他是一個白底草書的“秦”字,而她是書顏學書法時,用毛筆寫的一個“夢”字,看不出什麼字體,像是漫畫裡的風格。
乾乾淨淨的頁麵裡,兩人頭像湊一起,乍一看還以為是情侶頭像,讓人想入非非。
再點進朋友圈一看,比她空白的一片好一些,他起碼轉了幾篇文章,雖然不是股票分析就是人工智能。
不過寥寥幾篇,很快就翻到底,周夢岑正打算退出時,手機忽然震動了幾下。
退到聊天界麵,果然是他發過來的照片。
隻有三張。
兩張她和符姨的合照,一張她低頭看著符姨笑的,一張抬頭看向鏡頭時的抓拍,笑容還算自然真切。
剩下另一張是她和他的合照,符姨亂拍的,兩人全身入鏡,靠得也很近,隻是表情有些微妙,頭頂的薔薇花看不到多少,角度很隨意,甚至有些歪,好在兩個人顏值兼身高氣質優勢,還算養眼。
周夢岑倚牆來回看著那三張照片,忽然就有些感慨。
如果……如果當年她真的帶他回了周家,他們也一定會在這薔薇花房前留下合影。
這些照片裡,還會有父母的身影。
然而,一切終究成了不可彌補的遺憾。
再也回不到過去。
即便再相見又如何,越來越多的交集,隻會讓兩人的生活更加糟糕。
眼下周夢岑最擔憂的,是他們住得這麼近,遲早有一天,他會碰見書顏,然後發現書顏的身份。
周夢岑甚至料想到,以秦墨的性格,知道書顏是他的女兒,指不定會做出什麼瘋狂舉動。
可他都要結婚了,她不該讓書顏擾亂了他的人生。
正頭疼時,書顏推開門,探頭進來,喊了聲“媽咪”。
周夢岑將手機放下,抬手讓她進來。
小姑娘一溜煙鑽進她懷抱,說要跟她一起睡。
周夢岑摟著她,笑容有些無奈:“故事也給你講了,怎麼還睡不著覺?”
“明天開始,要好長時間看不到媽咪……”
書顏讀的私立小學,每學期都有研學旅遊,這次是去歐洲四國——英法意瑞,時間稍微長一點,要十二天。
周夢岑摸著她腦袋安慰:“出去走走也好,去看看外麵的世界……”
忽然,有個想法在她腦中閃過,但看著女兒把小腦袋埋入她懷裡的模樣,又不忍心開口。
等好不容易把小姑娘睡著,周夢岑起身準備去書房,想聯係Allen如今身在何處,放在床頭櫃的手機忽然響起視頻電話。
周夢岑俯身拿起手機,卻在看到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和頭像時,一個顫抖,手機差點如燙手山芋滑落。
秦墨!?
周夢岑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睛又看了一眼,確定是他。
像是周身寂靜的一片黑夜,忽然從天而降了一顆火球,轟然落入平地,砸了個天坑。
周夢岑心“撲通撲通”跳著,握著手機大氣不敢出聲。
大概是他按錯了。
她這樣安慰自己,手機鈴聲卻沒有掐斷,仿佛在與什麼較量。
周夢岑怕吵醒書顏,隻能走到窗前,深吸了一口氣,按了轉為語音鍵。
電話被接通的一瞬,兩頭氣息驟然窒息。
一個像是沒有想到對方會接通,一個像是在確認對方是否是本人。
靜默了幾秒,周夢岑無意識捏著一片山茶花瓣,率先開口:“秦先生有事?
“沒事。”
男人低沉沙啞的聲音通過電流傳入耳,更增添了幾分磁性,在寂靜的黑夜又顯得慵懶溫醇,像是貼在她耳邊低語。
不知是不是隻穿了單薄真絲睡衣的緣故,周夢岑禁不住渾身顫栗,指尖一緊,那細膩的花瓣毫無預兆被折斷。
她盯著被自己摧殘的花朵,心疼地說不出話來,卻連呼吸都不敢有波動。
沉默間隙,又聽秦墨淡淡說道:“我以為,周總喜歡過河拆橋,收了照片就刪人。”
周夢岑握著手機,想起上次分手後,她乾脆利落把他的聯係方式全部刪掉,頓時無語了。
如果要翻舊賬的話,她當初真的做的很絕。
所以,她現在刪還來得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