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哈很有自我反思意識, 每日都在三省她身。
吃飽沒?睡足沒?有誰偷偷揪她毛毛沒?
切換新身體之後, 米哈已經“love and peace”了很多,再也不輕易的用爪爪收割生命, 隻是認認真真的解決問題。
所以,在鎖住院子門追著捶完刺頭之後,米哈理不直但氣壯的拿出視頻, 試圖把自己的可憐兮兮模樣拍下來,大貓要證明真的不是她先動爪的, 生活讓她這隻弱小可憐的貓很難做啊!
視頻發到家裡的微信群, 米哈自欺欺貓的感覺收尾工作結束, 把自己的手機直接遞給蘇雅麗讓她開始接林君和董曉春她們的電話,站起來舒展了一下筋骨,把剛才老老實實躲在原地試圖勸架、裝消失或幫忙攔了兩下同村免得傷到米哈的村民找到,把剩下的桌子重新搬到院子中間。
總共五桌子菜,米哈掀翻了一桌, 打架的時候誤傷一桌,但還是有三桌靠邊的完整保留下來了, 反正扣掉被米哈打的嗷嗷的刺頭, 剩下的人三桌正好。
林君那邊的處理問題主旨是“先解決問題再收拾孩子”, 她在蘇雅麗這邊知道事情始末之後直接跟著董曉春飛過去了, 不是以米哈家長的身份, 而是以董總和董總的朋友身份。
身為律師,林君有的時候受到當事人的保密條約限製並不適合經商,所以她大部分的財產運轉都是由董曉春來的, 在學校老師和心理醫生之外,董曉春還有著董總的身份,她才是家裡最有錢的那個人。
劇組本身走的就是文化局的路子,董曉春她們則走的是招商局的路子,隻要放出了解城鎮招商引資優惠條件的意向,那招待這種大型投資團隊的就是縣領導們,從任何角度都足夠過來給米哈收拾尾巴了。
就事論事,對事不對人,米哈把院子門一開,看著嗷嗷的刺頭們連忙跑出去完全沒有影響她吃飯的心情,村子裡當家媳婦手裡都有拿手菜,米哈帶來的食材又很好,味道相當的不錯,農家風味自然淳厚,讓她都有點想打包一些飯菜帶走。
剩下的村民有幾分無措和尷尬,雖然他們也覺得剛才那幾個村民故意磋磨米哈的行為不對,但是真等到米哈把人摁在地上捶之後,他們還是有幾分恍惚的。
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子的年輕人呢!
米哈完全感覺不到這些氣氛,手裡的凳子腿還沒有扔,“坐啊,不吃飯嗎?”
反正捶也捶完了,吃不吃這些人都和今天的事情逃不脫,他們彼此看一看之後,也咬牙坐下吃飯,不管怎麼樣,米哈和蘇雅麗算是外村人,再怎麼能打的年輕人也抵不過村民集合力量來反抗,他們留下來還能幫忙護一護米哈和蘇雅麗。
看,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有壞到讓人反胃的家夥,也有著熱心真誠的人們,他們和米哈無親無故,也是才認識沒多久,但是也願意留下來站在米哈這一邊,總不能讓人白白被欺負了去。
廚房裡的當家媳婦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她們不是不想去桌子上坐著吃飯,隻是習慣了,習慣到她們自己都困惑了,不管是在家麵對父親還是嫁人麵對丈夫,底層女性是比底層男性更為悲哀和被無視的群體,每每有杠精在呼籲底層男性的生活艱難時,都是宛如吸血蟲一樣的無視著更低層的女性存在。
這個知識點來自恩格斯的書,米哈是看過的。
再怎麼生活艱難的社會底層男性,他們都可以通過家庭之中母親或姐妹的存在來榨取生存資源,來活得更好,畢竟再貧窮的奴隸主也過的比農奴滋潤。
米哈不知道看的這個知識點用在這裡合不合適,反正她剛才收拾的刺頭們可都是各個這麼做的,找女人和孩子作威作福,看起來很厲害很棒棒還傳統文化?
她可是也看到,留下來的這些村民裡很多人下意識都是先安頓自己的妻子,把地上摔碎的盤子和飯菜拿掃帚收拾掉,說自己手上繭子厚不讓媳婦來動,這也是同村的,這也是和剛才刺頭年齡相仿的人,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刺頭又蠢又壞,傳統文化不背這個鍋。
院子幾下收拾乾淨,兩個男人過去把拍刺頭的桌子搬回去,搬動的時候還默默看了一眼米哈,這孩子是怎麼長的,他們都要兩個人搬的桌子說舉起來掄人就掄人,莫非城裡娃娃營養比較好,那他們要繼續多攢攢錢,讓自家孩子去城裡上高中。
刺頭們走了後劇組們的人也來了,氛圍一下子好起來,大家吃完飯還留下來聊了聊天。
和剛才那些說米哈考大學之後可以當官,嫁個好對象的問題不同,留下來的村民們更關注高考的時候有沒有推薦的教材,他們的孩子要不要去上補習班,高中的生活壓力大不大,米哈平時都是怎麼吃飯的長得高身體又結實。
在喜歡的氛圍裡,米哈也變得平和很多,軟綿綿的攤開一樣回答著問題,村子裡還是太偏遠了,很多人用的手機都不是智能機,也就是打個電話發短信,上網什麼的都是村子裡比較富裕的家庭裡買個笨重的台式機就了不得了。
這種不流動、閉塞還有著所謂封建殘餘存在的地方,的確很難留下年輕人,沒有流暢的網絡沒有便利的快遞,想買個什麼生活用品都要坐車出村去外麵的鎮上買,有年輕人願意回來就怪了。
但是,這些在村子裡生活四五十年的人們,很難再像年輕人一樣有機會融入外麵的世界了,他們珍視和擔憂的孩子們離開了這裡,留給他們的隻有忐忑和不安,所以聽米哈說她過來的時候還轉了一趟就近的高鐵,很多人都不知道附近鎮修了高鐵站。
“你們不去看看孩子嗎?”米哈不太能理解這種心情,又向往又懼怕,願意傾其所有也要把東西捧到孩子麵前,自己卻不敢離開去看看,但是被問的大叔很不好意思的用手心搓搓衣服,忙擺手,說自己不會普通話,土裡土氣的,容易給孩子丟人。
再說,家裡的農活還要有人做,他們夫妻兩個還有力氣乾活,多攢攢錢給孩子也能過得好一點,城市裡生活壓力大,他們都知道孩子辛苦的,所以不願意給他們添麻煩。
可能孩子真的就代表著希望,當米哈說到學生的生活、學校的選擇、考學和一些畢業生找工作的時候,身邊圍了一圈村民都仔細聽著,仿佛能從米哈身上看到他們孩子的影子。
這本來就是個小村子,出去的孩子都是好不容易供出來,家長也不太願意讓他們回來的,回來做什麼呢?家裡的地隻有一點點,周圍又都是山,靠海捕魚也撈不到什麼了,窮的明明白白,孩子有能力出去要是再被喊回來扣在家裡,那才是家長最心痛的。
但是遇到能聽聽外麵生活的機會,他們又都特彆的專注,連一直勤勞又有幾分羞澀的當家媳婦們都坐了過來,拿一些平時孩子在電話裡提到可是她們聽不懂的詞來問米哈。
大貓其實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在周圍的村民身上找到熟悉的影子,她端了杯茶認認真真的回答,連混混一樣的黃毛都顯得乖順了很多。
旁邊劇組過來的年輕人也拿出隨身帶的平板或是筆記本,打開一些視頻給村民看,聊一聊省會城市最近開過什麼運動會、市裡麵有沒有什麼新的地標建築之類的趣事,他們劇組經常拍這些景,現在拿來解釋也正好合適。
林君她們殺到村子裡的時候,就看到米哈坐在倒扣的膠桶上,手裡拿了個水煮的玉米棒,正在和兩個村民說話,旁邊幾個劇組的年輕人還在拿著電腦放電影,這個清晰度可是比家裡昏暗的老電視好多了,哪怕一些前幾年拍的電影都看的津津有味,再看一遍都覺得新鮮。
很難想象,在同一時間同一片地域,有著差距如此之大的兩種生活方式,林君她們也沒有過來打擾,直接在麵對鎮領導顯得有幾分拘謹的村長麵前把問題解決,林君願意給村子裡修一條寬一米五的砂石路,不用繞到其他地方直接到鎮裡,以此來感謝村子裡這段時間對蘇雅麗和米哈的照顧。
以及,買挨打的這些家夥閉嘴。
修路辦學兩件事情,是所有貧窮地區改變的大事,彆說村長了,就是很多村民聽到這麼一條直達的小路都激動到恨不得把刺頭們再翻出來暴打一頓,來讓林君她們放心。
再說刺頭們本就理虧,村長還是比較明事理的,本來就和林君她們表過態,這事是村子裡的過錯不怪米哈,林君她們承村長這個攬事情的人情,除了這條小路之外還讓董曉春下麵的經理在村子裡采買了一些農產品帶走。
反正她們過來的時候,車不少,運輸不是問題,拿回去當集團內部的員工福利也行。
修的小路代表著長遠,買下的農產品代表的是現在,有林君她們這些活財神爺在,蘇雅麗和米哈根本吸引不了任何的注意,然後也就沒有人知道,米哈在前些日追著刺頭捶的院子裡,被林君揪耳朵到嗷嗷成豹米花。
林君是經常到基層的,來之前擔心事情變成最惡性的情況,帶了五個人高馬大的保鏢,結果保鏢沒有用上,全用來抓米哈了,米哈躲得過一個兩個,哪裡躲得過五個,再說看到林君之後她本就心虛,被抓住之後揪耳朵揪到淚眼汪汪。
家裡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在外麵一切事情包圓,有問題找家長,但是關上門來,照收拾不誤。
林君是沒有米哈跑得快跳得高,可是有保鏢摁著米哈,氣的恨不得再揪她兩下,“米哈,你長本事了啊,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敢掄桌子拍彆人,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劇組的人趕不過來,也聯係不到我們,事情會不會走向意外?”
“蘇導要是被那些刺頭抓了呢,你能不顧蘇導的安全嗎?”
“一個打兩很厲害是不是,萬一有什麼壞心的家夥要玉石俱焚,趁機把房子點著直接燒死你害命呢?”
“要是來真的,幾個村民想害你收拾你不和玩一樣!”
林君的字典裡是不允許意外發生的,她本身就是常年和汙糟事打交道的律師,很清楚人一旦壞起來能壞到什麼程度,在她們趕到這裡之前,隻要有一個環節不對,米哈和蘇雅麗都有危險。
暴力一時爽,可沒有足夠實力支持的暴力隻能最後翻車,林君在外麵給米哈撐腰,回到家還是要收拾米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