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2 / 2)

“已方。”高鳳年慢條斯理開了口,“近日裡讓你琢磨的那些玩意,都琢磨清楚了嗎?”

“是。”已方站出來,拱手道:“屬下都琢磨明白了。”

聽到這話,高鳳年笑了。

他垂眸看著跪在地上的那群戲子,那雙漂亮的鳳眸瞬時淩厲。

簡直就是膽大包天。

“既然琢磨明白了,那就讓本宮瞧瞧吧。這些戲子唱的這般好,本宮若是不賞,他們該多傷心呀。”

高鳳年雖然是個太監,但他的聲音跟賈方有很大的不同。

賈方的聲音又尖又細,聽在耳朵裡就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撓黑板。

而高鳳年的聲音則輕輕柔柔的帶著低緩語調。

猶如情人低語,那種流淌的溫柔會令人產生一股被珍視的錯覺。

可事實上,那隻是惡魔在你耳邊的蠱惑低語。

譬如此時,這種聲音輕柔的鑽進眾人耳中,就如小蛇繞身,越纏越緊。

跪在地上的戲子們梗著脖子,似乎已經準備赴死。

可是他們並不知道,他們的苦難才剛剛來臨。

已方作為錦衣衛百戶,在高鳳年的支持下,大興昭獄。

那些稀奇百怪的刑罰,都是他自個兒想出來的。

包括最有名的十大菜。

所謂十大菜,就是以十道頗為殘忍的十大菜做法,變化而來。

分彆為:龍須鳳爪、烤鴨掌、醉蝦、澆驢肉、鐵板甲魚、脆鵝腸、風乾雞、三吱兒、炭烤乳羊、猴頭。

不過這裡頭的牲畜,都變成了人。

大家不知道高鳳年和已方在打什麼啞謎。

宴會上還坐著內閣那幫子人,與戲子表情一致,一臉憤懣驕傲之相。

他們從來不屑與高鳳年為伍。

此次戲子之事,怕也是這些內閣老不死的一手策劃。

真是活著浪費糧食的老不死玩意。

高鳳年頎長的身體癱坐在首位上,膝蓋上蓋著厚氅子。

那雙鳳眼微微搭攏下來,眼簾遮住大半個瞳孔,一副慵懶之相。

不過眾人都能瞧出他麵色不好。

這些戲子怕是要倒大黴了。

“今日夜色頗好,不若你們就在這處讓大家瞧個樂子吧。”高鳳年指了指那些戲子,然後話語一頓,似乎是突然想起什麼,將視線落到桂閣老身上,“對了,去將桂昭儀請來。上次桂昭儀作詩大讚本宮,本宮還沒道謝呢。”

“大讚”二字,被著重咬出,表現出了男人的小肚雞腸。

桂閣老渾身一震,但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桂畏生的女兒,從來就不是那等軟弱之輩!

聽到這話,賈方立刻退去往蘇紛紛處。

因著上次蘇紛紛得罪了高鳳年,引得賈方也受苦。所以這次賈方瞧見蘇紛紛,開口便是好一頓嘲諷臉色,“桂昭儀,咱們廠公請您過去。”

多日未見。

這位桂昭儀因著被膳房克扣了糧食,所以整個人顯出一股子病弱西施的模樣。

纖細窈窕的身段軟綿綿靠站在那裡,低著腦袋,露出一截粉白脖頸,麵色微白,肌質透明。

尤其是這因著氣力不足,而掐著嗓子說話的聲音,更顯嬌柔。

賈方搭著手,不陰不陽的盯著蘇紛紛瞧。

眸中閃過驚豔之色。

這皇城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虛傳,真是每次見上一麵,他這太監都覺心口一蕩。

賈方想起上次因著蘇紛紛而在高鳳年那裡受的苦,登時壓下臉上那副驚豔之相,擺出了姿態來,尖著嗓子道:“桂昭儀,跟奴才走吧。”

這副樣子,跟上次見麵時笑顏如花的舔狗模樣大相徑庭。

惹得蘇紛紛渾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

賈方瞧著桂滿月那張夭桃濃李的絕色容顏,一方麵覺得可惜遺憾,另外一方麵又覺得快意。

廠公這次,怕是不會手下留情了。

隻可惜了這般絕色,嘖嘖嘖。

……

蘇紛紛被賈方領著進去,高鳳年虛虛瞥她一眼,並未搭理。

賈方笑盈盈道:“桂昭儀坐,奴才就不伺候了。”

陰謀,絕對有陰謀。

蘇紛紛剛剛想完,那邊身穿飛魚服的已方大踏步走來。

已方自然明白高鳳年的意思,他領著一隊錦衣衛,搬了一塊鐵板過來。

準備做“菜”。

鐵板下頭置炭盆,那鐵板又厚又寬,被炭盆烤著。

那些戲子跪在那裡,雖不知高鳳年要如何,但瞧見這陣仗,膽小些的,被嚇得麵色發白。

“不知諸位可吃過烤鴨掌?”

已方生的高大挺拔,作為最凶悍的錦衣衛,他能徒手斬斷一個成年男人的喉嚨。

席間異常安靜,就連角落的靡靡之音都停了。

見四周鴉雀無聲,已方繼續解釋道:“烤鴨掌,便是將活鴨放在鐵板之上。活鴨上時,那鐵板未熱,活鴨尚比較悠閒,待這鐵板滾燙起來,那活鴨便會四處亂蹦,卻又逃脫不得。靜待一會子,鴨掌烤好了,鴨卻還活著。如此烤製出來的鴨掌,美味無比。”

已方話說完,在座眾人麵色皆是一白。

這到底是什麼變態鬼畜殘忍的刑法啊!

那些戲子跪在地上,看著已然點燃的炭盆,麵色慘白,汗如雨下,有些膽小的,甚至尿了褲子。

哪裡還有剛才那副,“戲子尚有滿腔愛國之心”的桀驁不馴模樣。

“先挑隻最嫩的吧。”

高鳳年的視線若有似無的略過蘇紛紛。

蘇紛紛臨時抱佛腳,搓了搓自己細嫩的小手手。

想臨時搓出點老繭來。

嚶嚶嚶。

高鳳年瞧見蘇紛紛嚇得慘白的臉色,輕嗤一聲,轉移視線,落到戲子堆裡,也不知在看哪裡,隻懶洋洋的開口道:“昨日你跳的舞委實不錯。不過私闖本宮寢殿,袒胸露肉的十分不雅。在鐵板之上跳到本宮高興了,本宮姑且饒你一命。”

已方立刻就將視線對準了被那群戲子圍在中間的那個妙齡少女。

此女穿著戲服,便是剛才演花旦的那個。

變態啊!

眾人麵色發青,甚至想乾嘔。

但他們不敢,怕嘔出來後高鳳年再讓他們吃下去。

這個被戲子圍在中間的花旦女人昨天晚上去色,誘高鳳年了,沒有成功,今天高鳳年就把她送上了鐵板烤人肉。

花旦花容失色,差點失禁。

“閹賊,你衝我來。”

突然,一個扮老生的男人站了起來,看樣子像是那個女人的姘,頭。

高鳳年掀了掀眼皮,“那就一起放上去吧。”

“其餘的人,做個風乾雞,吧。”

所謂風乾雞,就是用極快的手法,將雞的內臟取出,然後把肚子縫上,掛到通風處。因為未放血,所以雞還沒死,被掛在那裡,就會發出“咕咕咕”的淒慘叫聲。

而現在,不管是雞,還是鴨,都會被換成人。

眾人頭皮發麻,連看都不敢看一眼高鳳年。

蘇紛紛夾著腿兒,低著小腦袋,一邊餓的肚子咕咕叫,一邊還在努力搓老繭。

她,她一點都不嫩的。

“太後娘娘到……”

突然,殿門口傳來太監的唱聲。

一麵容和藹,戴翡翠頭麵,穿暗紫色團衫,繡金龍鳳紋的女人被身邊的宮女扶著,邁步進來。

她看著四十出頭年歲,端麗大方。

眾臣起身,跪地相迎。

高鳳年攏著蟒袍大袖,不疾不徐的走到太後麵前,側身,微微躬著身子,將她迎上首位。

太後麵露躊躇,她坐的不是很安穩。

椅子上頭還殘留著高鳳年的溫度,有點燙屁股。

太後看一眼高鳳年,麵露怯,卻還是道:“今日是哀家壽宴,這事廠公便看在我的麵子上,饒他們一命吧。”

看來是有人通風報信,將太後從小佛堂裡請了出來。

亦或者是這邊的一切,本就被人監視著。

高鳳年聽到這話,便笑了,他虛虛行禮道:“奴才倒是忘了,這些戲子,是太後圈,養的。”

此話一出,太後麵色霎時難看起來。

她下意識看向坐在下頭的那些內閣大臣們。

大臣們心虛低頭,似乎是因為計劃失敗,而要他們尊敬的太後親自出來擦屁股而覺得非常不好意思。

太後的聲音溫溫柔柔,手裡拿著佛珠子,輕輕的轉。

她的身上帶著淡淡的佛香,整個人也顯得十分沉靜有佛性。

“殺生,總歸是不好的。”

太後向來仁慈。

這是整個朝廷眾人皆知的事情。

高鳳年的目光落到太後身上,有些怪異。

他盯著太後看了半響,然後突然便笑了。

“是,太後說的是,那奴才就將這些戲子在大獄裡頭關些日子,隻作懲罰吧。”

太後知道,這是高鳳年給她的薄麵。

“那就勞煩廠公了。”

太後姿態極低,居然對一個太監如此低三下氣。

眾大臣看的心中怒起。

高鳳年卻是一副悠然之態。

施施然受了,嘴裡卻道:“不敢不敢。”然後吩咐已方將戲子帶下去。

戲子沒事了,蘇紛紛想著自個兒應該也沒事了。

就把自己搓的紅紅的小手手踹進寬袖暗袋裡。

卻不想那邊太後突然點名。

“桂昭儀是哪位?”

雖是在問,但太後的視線卻直直落在蘇紛紛身上。

蘇紛紛用力咽了咽喉嚨,在桂閣老滿含期待的目光下戰戰兢兢站了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這位太後雖然看著慈祥,但蘇紛紛總是覺得有些害怕。

她想著,可能是因為高鳳年站在旁邊吧。

“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太後的聲音溫柔。

這股子溫柔,跟高鳳年的是不一樣的。

是真溫柔。而並非那種瘮人的陰寒。

蘇紛紛小心翼翼的抬頭,露出那張天香國豔的臉。

太後麵露驚豔,輕頷首,正欲說話,那邊突然傳來一道爽朗的聲音,“我還道太後去哪了呢!虧得我特意先跑了您的佛堂。”

西恒王樂顛顛的進來,一眼瞧見蘇紛紛,登時便愣了。

繼而張大了嘴,一副蠢樣道:“仙,仙女兒下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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