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陳江一件洗的發白起毛的舊常服,背著手,朱喜穿著件靛青厚繭綢長衫,也背著手,落後陳江半步,進了刑部大牢。
沿著高大沉重的圍牆走了一刻來鐘,兩人到了一間套院前,牢頭開了門,又關了門,裡院的牢頭也忙開了門,讓進陳江和朱喜。
套院極小,三間上房,左右各一間廂房,中間一小片天井。
陳江站在套院院門外,背著手,迎著腳帶鐵鏈鎖在上房欄杆內的全德清的目光,看了片刻,往後退了兩步,吩咐牢頭,“還是在外麵吧,找四把椅子來,就放在這裡。”
陳江指著外院那棵蒼翠濃密的銀杏樹下,“有桌子找一張來,再沏壺茶……”
“茶不用沏,水燒好,把壺洗乾淨,再拿四個杯子來,茶葉我帶了。”朱喜打斷陳江的話,看著牢頭笑道。
陳江笑著沒說話,牢頭連聲應了,急忙去搬椅子桌子,洗茶壺找杯子拎開水。
陳江看著牢頭擺好桌椅,吩咐將全德清和全德明兄弟帶出來。朱喜坐下,從懷裡摸出茶葉,沏了一壺茶。
鐵鏈聲緩慢沉重,陳江看著全德清出了內院院門,揚聲吩咐牢頭,“把鐵鏈子去了吧。”牢頭應了,摸出鑰匙,蹲下去了全德清腳上的鐵鏈,又去了全德明腳上的鐵鏈。
“坐。”陳江指著旁邊和對麵兩把竹椅子。
牢頭把四把椅子圍著桌子放了一圈,全德清猶豫了下,將陳江側麵,對著朱喜的那把椅子挪到陳江對麵,兩張椅子並放,和弟弟全德明一左一右坐下。
“嘗嘗今年的新茶,上好的龍井。”朱喜倒了兩杯茶,推給全德清和全德明。
“趙貴榮和你們全家貪墨皇莊銀子的事,已經了結了,趙家,這一兩個月,已經跑的沒人了,趙永富媳婦往京府衙門遞了狀子,求判義絕,黃府尹準了,趙家,已經沒了。”
陳江看著全德清,半句寒暄都沒有,直入正題。
全德清默然聽著,全德明臉色微白,他愛聽書,這會兒耳邊仿佛唱響了那句呼啦啦大廈傾倒。
“全家家產抄沒,以抵貪墨之銀,成年男丁發配極北之地為奴,女眷驅到千裡之外,這會兒,應該已經上路了。”陳江輕輕歎了口氣。
全德清一張青白的沒有人色,嘴唇抖動著,“您……您這是來……送我……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