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二(1 / 2)

連宿原本以為自己會在不老山波瀾不驚的修煉到飛升,沒想到一個人的出現,完全改變了他的人生軌跡。

這日,他同往常一樣,來到靜心修煉的地方,盤腿坐著,屏息凝神。

後山頂峰的那朵玄蓮霧雲已經生了神誌,如同初生的嬰孩一般,見到他過來,很是欣喜的抖抖身軀,落下一陣帶著蓮香的晶瑩水滴。

連宿被它彆出生麵的歡迎儀式搞得哭笑不得,他禦起靈氣,將身上的水汽烘乾,兩手放在膝上,閉目調息。

玄蓮霧雲也乖乖的圍繞在他身旁,陪著他修煉。

“噗通——”

猶如水滴漸入油鍋,重物落地的聲音在寂靜的山峰上,格外清晰。

連宿睜眼,一團黑影正落在他身邊不遠處,看樣子,像是個人。

連宿幾不可察的皺眉,不老山是他的清修之所,除非他默許,尋常人根本找不到不老山的所在,這個人是怎麼進來的?

那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宿起身走過去一看,方知道人是暈過去了。

不管來人來者何意,連宿還是皺著眉把人帶了回去,不老山潔淨無瑕,不沾血腥,總不能放置不理,讓人死在這裡。

那人被救醒之後,自稱百裡逸,是仙門的一名修者,仙門魔族大戰,他與魔族大將奮力一戰之後,靈力耗儘,體力不支,被人從背後偷襲,不知怎的就落在了不老山。

連宿本不想聽他絮絮叨叨的說這些,然而看到青年熱忱明亮的眼神,不知怎的,就耐著性子聽了下去。

他這幾百年沉溺於修煉,從未踏入過塵世,不老山又自成一體,幾乎從未有人踏入過,是以日日聽著百裡逸在耳邊說個不停,倒也有些新鮮。

明明看上去是二十來歲的人,心地卻純透的像是稚子。

百裡逸受傷頗重,將養了許久,也隻是養好了皮外傷,內裡的靈力卻一直沒有回複。

眼見著性子開朗活潑的青年逐漸變得低沉沮喪,連宿想要安慰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他曾在百裡逸睡著的時候,試著將靈力渡給他,隻是渡過去的靈力瞬間便如石沉大海,杳無蹤影,再探他的丹田,依舊空蕩蕩如也。

屢屢如此,不知不覺中,倒激起了連宿的好奇和好勝心。

然而還沒等他想個明白,百裡逸突然在一天清晨向他辭行。

“逸傷勢已好,叨擾仙長許久,也該是時候告辭了。”青年明朗的笑著說道,露出臉頰兩個深深的梨渦,現出幾分孩子氣。

連宿有些措手不及,兩人在一起小半年,相處甚為愉快,他甚至想過,若是百裡逸提出來留下,他便勉為其難的答應他好了。不料對方卻絲毫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養好了傷勢便要走。

連宿的心裡有些不舒服,然而他人一向清冷慣了,喜怒顏色皆不現於其表,是以麵上看起來仍是淡淡的,與往常無異。

他點點頭,似是不經意的道:“你的靈力還未恢複。”

百裡逸渾不在意道:“無礙,左右待在這裡也無濟於事,不如回去問問師尊,看有沒有彆的法子。”

連宿心裡有些隱隱的失望,其實他是想要百裡逸留下來的,以往清修,雖一人卻從未覺得辛苦,直到百裡逸闖入,他才知道,還有那麼多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他想要說些挽留的話,張嘴卻又覺得無甚可說,擺著一副毫無表情的臉,用毫無起伏的聲音道:“好。”

百裡逸衝他一拱手,便瀟灑的轉身離去。

連宿自己站在高高的不老山巔,看著百裡逸的身形越走越遠,直到看不到,才緩緩的轉身,回去繼續修煉。

隻是一切都不對了。

連宿的心再也不能如以往一樣平靜。

屋前的石桌上,還擺著他和百裡逸對弈的殘局,恍惚間,他仿佛聽到青年朗聲大笑:“仙長,你的修為雖高,棋藝可是不如我。”

連宿甚至還能清楚的想起,說這話的時候,百裡逸明亮自信的眼眸,和神采飛揚的臉龐。

清心訣也壓不住連宿心底的那隻猛獸了。

連宿終於在百裡逸走後的第三個月,踏出不老山,入世了。

彼時仙門魔族大戰,烽煙四起,血流成河,滿地都是殘肢殘骸。這世間,並不像百裡逸說的那麼美好。

連宿越過重重障礙,終於在一處地方找到了身受重傷隻剩一口氣的百裡逸。

他衝過去把人抱在懷裡,百裡逸咳著血,鮮紅的血跡順著嘴角不斷流下,饒是如此,他的眼神依舊是清澈明亮的。

他勉強的衝著連宿笑了一下,艱難道:“仙長,我是又在做夢了嗎?這次的夢真不好,讓你看到我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我……咳咳……”

連宿一邊徒勞的給他輸送著靈力,一邊沉聲道:“你不要說話了。”

百裡逸一邊咳血,一邊拉下他的頭,在連宿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吧唧在他唇上親了一口,心滿意足的閉上眼:“仙長,我早就想這麼做了,但是怕惹你生氣,一直不敢做。這個夢真好……”

他自言自語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嘴巴一張一合,仍在說著什麼。

連宿把耳朵湊上去,才聽清楚他說的話。

他說:“其實那天我說離開,並不是真的想離開,隻是想讓你挽留我。可惜啊……仙長是無情無欲的一個人……”

連宿心頭一顫,看著百裡逸的生命力在自己懷裡漸漸流失,眼看著是要不成了,他慌了起來,抱著百裡逸,低頭含住那兩半染血的唇,想要渡給他一些靈力。

唇齒廝磨,口中驀地染上濃重的血腥味兒。

百裡逸的手無力的垂落下來。

連宿一頓,眼底一片猩紅,遠處的廝殺,近乎的喊聲,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看不到了,隻有百裡逸仿若睡去的平靜容顏。

他摸著百裡逸的臉,輕聲說了兩個字:“傻子。”

明知蜉蝣撼樹,力有不逮,還偏偏要做那隻蜉蝣,企圖以一己之力阻止紛爭,熄滅戰火,不是傻子又是什麼?

他放下百裡逸失去溫度的屍身,緩緩站起來,手心一翻,一柄流光溢彩的利劍出現在手裡。

所到之處,無人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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