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到了後半部分的時候, 賀少征已經覺得, 自己的意識就像是個裂成了兩部分。
一方麵覺得很清醒, 一方麵卻就像是不斷的促使自己麻痹著,忘掉現在所經曆的這一切。
最後, 賀少征隻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 印下了帶著些許溫軟的水印。
在那一瞬間, 賀少征甚至懷疑, 自己的感知出現了錯誤。
因為,在他的認知中, 海因裡希·美因茨一貫所做的便是強取豪奪。
他從來都沒有做過如此溫存的事情……就算是當年囚.禁他的時候, 他更多的也是展現了自己無比殘忍的一麵。
而緊接著, 賀少征就覺得自己的意識進入了無法言說的黑暗之中。
…………
這一片研究室,基本上沒有人有資格前往。
這是赫倫製藥廠最深處的位置,在地下實驗室做著研究的一些研究人員,隻知道美因茨家族的老板來到了實驗室親自監察, 卻不知道為什麼,發現海因裡希·美因茨竟是鮮少出麵,似乎是和最高層的人員在研究一款新型的藥劑, 把自己關在了最底層的實驗室之中。
而隻有為數不多的那幾名海因裡希·美因茨的心腹, 以及赫倫製藥廠最高層的研究人員,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裡……準確的說,是一間囚.室, 做著實驗室裝扮的囚室。
囚.禁了海因裡希·美因茨最想要親自征服……同時也是最愛的人。
戴著口罩的銀灰色頭發的男人走進了那一間實驗室。
他沉默著, 沒有把目光放在那間床上, 隻是隱隱約約的用些許餘光看到了自己想要了解的一些畫麵。
那床上的男人,神情帶著幾分憊懶之意,指尖就這樣輕輕垂著。
棉被將一切無邊旖旎的景色全部都遮掩住了,隻留下令人遐想的……那帶著些許殷紅的唇。
而霍德華一進去的時候,隻看到這一名和自己關係並沒有那麼親密的侄子,神情有著那麼些許煩躁。
然而,在看到霍德華到來的時候,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臉上瞬間恢複了平靜的神情。
他將衣服穿戴整齊,伸出左手,拾起了放在床邊的拐杖。
“出去說。”
海因裡希·美因茨淡淡的說道。
他輕輕的瞥了一眼賀少征的臉龐,臉上卻難得的,帶了些許像是愛憐一般的情緒。
那情緒罕見的,甚至讓霍德華覺得是自己的錯覺。
他伸出手指,慢慢的撫過了賀少征那有些細碎的頭發,在鬢角處,打了一個旋。
最後,落下了輕輕的吻,在那男人的眼皮之上。
“好好休息。”
海因裡希·美因茨的聲音放得很低。
做完這些之後,他才和那走進來的最為高級的研究人員走了出去。
腳步聲輕輕的響起,那道雪白的牆就這樣重新合攏——
霍德華輕輕的摘下了自己臉上的口罩,露出了那和海因裡希·美因茨頗為相似的五官,隻是看上去更為的沉穩,並不如海因裡希·美因茨給人的感覺那樣的鋒銳。
他們重新來到了那空空蕩蕩的實驗室之中。
這裡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數據實驗,為的,隻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霍德華看著海因裡希·美因茨。
事實上,他和自己的這個侄子關係一向都沒有那麼的親厚。
要不是因為自己和美因茨家族的關係,並不是那麼的親密,再加上自己之前都是致力於在德國生物實驗室中做著科學研究,也總是表現出了一副冷淡對什麼都不在意的模樣,在權威上麵,對於自家的這個侄子不會有什麼威脅,否則,霍德華會毫不猶豫的認為,當時,海因裡希·美因茨笑意盈盈的打了一個電話,請他回家族一趟後,自己將要麵對的是黑洞洞的槍眼,而不是一場晚宴。
畢竟……在美因茨家族的宅邸之中,在那皮質的沙發之上,可是流著與他們骨子裡相似的血。
霍德華的手指仍然放在了自己的口袋之中,聲音平穩的向自己的侄子示意。
“最後一張基因圖譜的圖紙,好像出了那麼點問題……具體的我們還在查,不過,我們懷疑那些合作的家族給我們的數據,出了點紕漏。”
“——情報部門已經進行了相應的排除,最後鎖定在了這幾個家族之上:諾內瓦家族、梁家……以及新加坡的褚家。”
海因裡希·美因茨聽後,隻是輕輕地瞥了對方一眼。
這些事情,海因裡希自然清楚的很……但是現在他最為關心和最在意的,並不是這件事。
那一眼中,隱隱的有著些許不耐藏在那琥珀色的冰層之下,一下子讓霍德華的雙眸微微眯了眯,不再言語。
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自己的這個侄子,對他現在所說的話題並不感興趣。
而霍德華比其他人更為清楚自己侄子那暴戾的情緒,便穩穩地噤了聲。
——所以……是因為什麼?
——海因裡希這一次找他來,是為了什麼?
腦海裡的思緒紛轉,霍德華卻沒由來的想到了那個剛剛躺在床上的東方青年。
顯然,海因裡希·美因茨昨夜並沒有收斂——他就像是一個心滿意足的獵人,就算在並不那麼合適的場合,卻已經無法按捺,迫不及待的品嘗著屬於自己的勝利果實。
畢竟,剛剛床上躺著的那一名東方青年很是疲憊,雙眼之下隱隱的都帶著些許青色的痕跡。
腦海中掠過了那一管抽調過去的,能夠讓肌肉無力,卻不帶有任何人體傷害的藥劑,霍德華一下子覺得,自己似乎隱隱猜到了什麼。
——強迫和被強迫……
但是,這一名德國男子的眉眼之間,那帶著些許陰鬱的神色,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宣告了並沒有那麼簡單。
想到這裡,霍德華在心裡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如果隻是貪戀於那一具成熟的肉體,倒還好說。
——感情方麵的事情,一旦沉淪,甚至因此而產生些許負麵的情緒……對於上位者而言,宛如災難一般。
他的這個侄子很聰明,這些事情不用他教。
但是,顯然,對方似乎已經隱隱的跨過那一條安全的邊界。
海因裡希·美因茨聽到霍德華的詢問聲後,微微的抬起了眼眸。
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難得的讓他產生了些許焦慮的觀感。
硬要說的話,在身體上,他所獲得的觀感是無比的美好的,但是同時在精神狀態方麵,賀少征那漠然的眼神,刺的他心裡微微一痛。
——就仿佛是……海因裡希的存在,對於賀少征而言,隻是一條狗一般。
——被狗咬了,並不是什麼大不不了的事情,自然也不會有什麼過於的歡愉。
以前,倒也不是沒有經曆過這樣的眼神。
幾年前的光景,也正是海因裡希·美因茨帶領著美因茨家族走上歐洲巔峰的不久的時刻,那個時候,權力在他的掌心不斷的膨脹著,他同樣,也對於很多事情的認知產生了些許模糊。
比如說,短時間的囚.禁和征服,的確能夠給當時的他帶來更大的樂趣。
就算,海因裡希想擁抱的人,眼裡看著他的時候含著冰,也沒有關係;
起碼讓一個在海因裡希的認知中,無論是身手還是地位,都不遜色於他的男人臣.服在自己的身下,這是一件無比美妙的事情。
但是,當時的海因裡希·美因茨,也的確是行為過激,忽略了自己心底最深處那翻湧的情緒。
彼時,年輕的美因茨家族的族長,並不是沒有想過慢慢的以一種溫和的方式接近著賀少征,溫水煮青蛙,將獵物圈在自己的手中。
隻是,在那特定的具有紀念意義的節日之中,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和告白,換來的卻是這一名極為俊美的東方青年,那帶著輕微反感的神情。
“嘿,海因……你似乎誤會了什麼。”
“我並不喜歡男人,比起擁抱一具和我相似的身體,我更喜歡那些溫溫柔柔的女孩。”
當時,他還的確信以為真了,直到有一天,海因裡希看到那個長相頗為秀美的年輕人,就這樣纏著他,而在賀少征的眼裡,這名白人男子看到的卻是,難以言說的溫柔。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