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為什麼那麼在意這個杯子……?
賀少征那原本放在杯子上的手猛的一抖, 而就在這個杯子將要墜落碎落在地上的那一刹那,褚子源就這樣走了過來, 穩穩地接過了。
他抿著嘴唇,朝著賀少征輕輕的一笑。
那笑容看上去頗為的溫雅,絲毫看不出就在剛剛看到賀少征伸手端起杯子的時候, 那臉上頗有些許不悅的表情。
他輕輕地把這個杯子放在了桌子的另外一側——確保不會再有其他人碰到。
“賀先生。”褚子源對賀少征輕輕的點了點頭。
而賀少征的視線, 仍然放在了那個杯子之上。
他皺著眉頭,隻感覺到自己的意思恍然之間被撕碎了什麼……
在那一刹那, 賀少征甚至再一次的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
——究竟,這個杯子是不是自己曾經送給褚子源的?
——究竟他和褚子源之間是不是擁有過那樣甜蜜而又美好的過往?
迎著褚子源頗有些許疑惑的眼神,賀少征微微攥緊了自己的右手, 讓自己清醒了幾分。
抬起眼眸,看著褚子源, 賀少征清楚自己也不能過多的顯露出什麼。
誰也無法保證,在這個房間裡麵有沒有海因裡希·美因茨布下的探頭……如果暴露了自己的記憶已經恢複了的事實的話,那麼, 情況也許就會更為的糟糕。
賀少征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這個杯子……為什麼這位先生,你會那麼在意?”
褚子源聽到賀少征的話後, 雙眸輕輕的閃了閃, 緊接著微笑著說道,“因為……這是我的一個非常重要的人, 送給我的禮物。”
原本清雅的聲音, 微微黯淡了幾分, 顯現出了說話的主人那有些低沉的情緒。
——非常重要的人……?
還沒等賀少征思索著什麼,褚子源卻很快的從那有些低落的情緒剝離了出來。
“隻是那個人已經從我的世界裡離開了,所以,為了紀念,我便把他送給我的禮物一直這樣小心的保存著……對不起,可能剛剛的反應有些過激了,沒有嚇到您吧,賀先生?”
褚子源彬彬有禮的詢問道。
賀少征回過神來,對他笑了笑,臉上的表情重新恢複了淡定。
“沒有,不好意思,我事先也不知道這是對於您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如果知道的話,我也不會將它拿起——我隻是覺得杯子上的花紋非常的好看,很抱歉。”
賀少征那說話的聲音微微頓了頓,輕聲說道,“送這個東西的人,一定擁有著非常不錯的眼光。”
聽到賀少征這句話後,褚子源看著賀少征的眼眸之中,在那一刹那飛快的掠過了某一種生意。
他極輕的說道,“的確……送這個杯子的人,眼光非常好,一旦他喜歡上了什麼人,他對那個人,也會非常的好。”
褚子源微微的垂下了眼眸,在那一瞬間他的眼裡就像是印滿了滿池的春水,帶著一種無以形容的溫柔的痕跡。
“隻可惜……有的時候,是我太笨了,因為某些原因和我自身的自負,讓我就這樣傷害了他……也許現在,就這樣錯過了他。”
緊接著,褚子源發出了一聲淡淡的歎息聲。
那一道聲音,莫名的讓賀少征覺得很沉。
他對賀少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伸手微微示意,就讓男人就這樣坐到了一邊的真皮沙發之上。
賀少征擺正了自己的心神,看著褚子源,輕聲問道,“不知道這位先生把我請到這個地方來,有什麼事麼?”
他裝作是第一次遇見褚子源一般的說道,“在拉斯維加斯這座城中,我記得我以前好像沒有來過,應該沒有給這位先生造成什麼負擔吧?”
褚子源對賀少征微微一笑,說道,“事實上,賀先生,也許有件事情您不知道……我們很久以前就見過了。”
說完這句話後整個屋子便靜默了許久,沒有人再說話了,直到有侍從進入了這間房間,在他們兩人的桌前端上了兩份茶水,那飄渺的氣息讓賀少征覺得鼻尖都舒暢了許多。
賀少征的眉頭輕輕的挑了挑。
這股香氣,他覺得非常的熟悉。
…………
賀少征以前並不喜歡喝茶,而褚雪堯喜歡喝茶,在他們約會的時候,男人總是喜歡點一份微苦的黑咖,褚雪堯卻自作主張的將自己從家裡原本泡好的茶葉水就這樣帶出來,眼巴巴的站在他的麵前,像隻小狗一般的看著他。
“因為多喝茶水的人能夠長壽……我是這麼想的,所以……所以你不能拒絕我。”
褚雪堯極輕的說道。
“做我們這一行的人就要把腦袋拴在褲腰上的覺悟,就彆想著什麼承受不承受的問題了,及時行樂活在當下才是最重要的。”
說著,賀少征就這樣伸手輕輕的彈了彈褚雪堯的腦袋,對他微微一笑,語氣帶著幾分寵溺的意味。
而聽到賀少征的話後,褚雪堯卻孩子氣的埋在了賀少征的胸膛處,雙手緊緊的摟著男人的腰肢,聲音很輕。
“……不,你一定要活得比我久很多,久很多很多……我不要你比我死的早。”
“——我要賀哥……長命百歲。”
…………
慢慢的摸索著侍者端上來的茶杯,賀少征的目光就這樣凝視著茶杯最底下那沉底了的幾針茶葉。
他將茶杯輕輕地端起,在淺飲的時候,發現這味道竟然和自己以前嘗過的一模一樣。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坐在他對麵的青年微微笑了笑,伸手將那一旁用玉做的瓷器打開。
裡麵放置的,赫然是新鮮的茶葉。
他伸出那幾位纖長的手指,在那幾針茶葉之上輕輕的比劃著;
褚子源的動作極其的輕柔,就仿佛那指尖輕觸的是一片片美麗的花瓣。
“這茶葉是從天山之上較高的位置采來的,高度再高一點的話,那裡的環境就太過嚴寒,不會有合適的茶葉長成,低一些的話,也不會有這種像是雪融一般泡開的清香——可見其長成的環境極其的嚴苛。”
聽著對方徐徐說出的講解聲音之後,賀少征隻覺得心中那稍平靜了些許的湖水,又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撩撥起了陣陣的漣漪。
——所以……這究竟是巧合,還是……?
賀少征吸了口氣。
——不……自己不能被褚子源拿捏著思緒……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再細想。
賀少征微微的正了正神色,他清楚自己接下來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要得知海因裡希·美因茨他們接下來所選的交易地點。
男人將那茶水杯放在了一旁,語氣之中帶著幾分冷意,“這位先生……我不是來聽您賣弄學識的。”
“您說我們以前見過?”
賀少征端詳著褚子源的麵目,看著他那極其秀美的五官輪廓,壓製住自己心裡有些湧動的情緒,努力將它與海因裡希·美因茨篡改自己的記憶對上號。
他摁了摁自己的太陽穴,確定在海因裡希·美因茨編撰的那段記憶之中,並沒有褚子源這個人出現。
賀少征挑了挑眉頭問道,“我可不記得……我們以前有碰過麵。”
一句輕飄飄的話語,就這樣微微的搖散了青年眼裡溢滿的光。
就仿佛賀少征剛剛所說的話……吹散了褚子源心裡的夢。
莫名的,賀少征的心裡產生了幾分不忍的情緒。
——明明褚子源已經失去了那一段曾經和自己在旭日之中奮鬥的記憶……為什麼在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後,會讓他那麼難過?
——如果僅僅是因為之前自己在亞洲賽倫貝爾公司的發布會上與褚子源碰過麵,並且強行把他綁上了菲律賓製藥廠之旅……隻是那短短的十幾天,又怎麼會讓對方對自己念念不忘?
他把心裡的謎團就這樣壓製在最深處的位置,卻清楚自己必須要做那個殘忍的劊子手。
就在賀少征要再次開口的刹那,褚子源卻主動說話。
他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雙目之中,隱隱的帶著些許哀怨一般的情緒。
“這可真讓我感到傷心了……你竟然忘記了我,賀先生。”
“在這裡我想要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的名字叫褚子源,來自新加坡,嗯……你也可以叫我褚雪堯,畢竟,我以前也用過褚雪堯那個名字。”
賀少征聽到這一句話後,眼角不自覺的挑了挑,微微睜大了眼睛。
緊接著,他就聽到這個麵目極其秀美的年輕人歎了一口氣,幽幽的說道,“我們以前……是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