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也響起竊竊私語的聲音。
主要是說話的人年齡太小,說出的結論過於驚世駭俗,由不得他們不驚訝。
“蘇如伊?”
錢成久皺起眉,在聽到身側同學說“該不會是為老錢出頭吧”這句話時,抿了抿唇。
陳老那一桌有H國的老前輩皺起眉,不滿地開口道:“誰帶孩子過來胡鬨。”
“那可不是胡鬨,小蘇同學很優秀的。”陳老反駁。
“你認識?”
“我學生。”
H國的老前輩饒有興致地挑眉,又打量了蘇如伊一會,開口道:“那她運氣挺好的。”
陳老笑得高深莫:“我相信,未來是我的運氣好。”
老前輩頓時不說話了,打量蘇如伊的目光不由得慎重兩分。
此時,爪爪跳出來,抽出usb線,蘇如伊開口道:“能借用講台的電腦嗎?”
“啊……這。”
一場尋常的報告會居然接二連三有人提出質疑,尤其指責越來越嚴重,青年研究員暗暗叫苦,他下意識看向坐在第一排的老板,卻發現對方嚴肅沉默地看著他,什麼提示都沒有。
蘇如伊直接走上台階,擠開青年研究員將usb插在電腦端接口,很快,電腦黑屏,屏幕上快速閃過一連串湛藍色的數據流,稍後電腦重啟。
蘇如伊點開桌麵上的新圖標,此時,投影儀相對應地出現一份3D實驗模擬造型。
“這是我製作的模擬絲蛋白抗菌過程的數據模型。雖然尚未成熟,但慶大黴素和銀離子等會影響抑菌的因素都在裡麵,為了避免你們說不準確,我先輸入慶大黴素實驗相關的正確數值,看看是否會得出正確的結論。”
蘇如伊這麼說,也這麼做了,她輸入好數值單擊回車鍵。
電腦屏幕上的數據和模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變化著,每到一個相對應的時間點,蘇如伊會按下暫停鍵,然後將其數據與青年研究員的數據對比。
一模一樣。
而抵達兩人分叉點的時候,屏幕上出現的數據正是之前錢成久所言的,蘇如伊特意停頓表揚了一句。
坐在台下的錢成久嘴角抑製不住地有些上揚,卻在同學看過來的時候瞬間麵無表情。
蘇如伊沒管第一個樣本,隻是又開了一個窗口在這個時間段輸入成錯誤數據後繼續演示。
正確數據樣本一路跑到最後,完美通過。
而錯誤數據沒跑多久,絲蛋白生物材料感染線迅速超過警戒值——屏幕彈出【材料選擇失敗】幾個字樣。
此時,不光是青年研究員,應該說整個光醫研究組的成員冷汗都快流下來了。
會場也發出難掩驚訝的討論聲。
倒不是驚訝光醫的實驗數據錯誤,而是驚訝作為論證而拿出來的這個實驗模型。
因為能製作出這樣的對比實驗模型,就證明蘇如伊對絲蛋白生物材料抗菌上的研究幾乎千錘百煉,達到可以直接出產品成果的地步。
光醫研究團隊拿出來的是一個驗證好的理論。
但距離變現創收,還有臨床一二三等階段的後續實驗,兩者之間就像是一篇論文框架和一篇完整正確的論文。
完成度根本沒得比。
光醫利用報告會招商過來的大佬們,注意力幾乎全部轉移到蘇如伊身上去了。
蘇如伊收起usb數據線,淡定道:“正如錢成久提出的,實驗數據是很嚴謹的存在,一個小數點的錯漏都能讓實驗徹底崩盤。
很遺憾,你們正是如此。若是想與就絲蛋白生物材料抗菌變現方麵的公司,可以和Z大生物研究所合作。”
她說完,現場響起激烈的拍掌聲。
公司老總們饒有興致,誰能想到參加個流程式的報告會,居然能看到虎口奪食這麼有趣的一幕。
陳老生物研究院附近的掌聲宛如雷鳴。
錢成久整個人傻傻地看著。
他的朋友看出他眼底的失落,忙安慰道:“班長,不管怎麼說你在我心裡都是第一。”
錢成久的臉色驟然變得難看。
什麼時候他淪落到要被這樣安慰了。
“她是厲害。”錢成久咬了咬牙,“但我也不會輸給她。”
周美玫神色複雜地看著站在講台上的蘇如伊,忽然覺得自己之前對她的評價過於可笑。
這不是“仲永”之類待培育的人才,也不是一閃而逝的流行,而是一個成熟的藏匿在小小身體裡的學術怪物。
“周總,現在怎麼辦?”秘書焦慮地走上前。
周美玫看到之前與她相談甚歡的幾位老總臉色變了,嘴上敷衍,目光幾乎全部聚集在蘇如伊處。
周美玫抱胸冷笑:“彆急。”
想用學術界的一些東西打倒我?
這也太小看我,太小看資本的力量!
周美玫很大方地站起來,帶頭鼓掌,然後帶著抱歉的笑容走上台。
她先用很真摯的聲音感謝蘇如伊在學術上的提點,強調他們會虛心修改錯誤,在正確的道路上繼續前行。
然後,她點出光醫醫療器械公司對這次研發杜絕病菌感染線的重視,收購了國外一家頂級生物科研研發中心。
這話出來,台下那些偏向蘇如伊的老總們露出猶豫的神色。
蘇如伊是厲害,但她隻是一個人,而且有發現錯誤的能力,並不代表有研發創新的能力。
頂尖生物研發中心的科研儲備力量,絕對不是一個天才,一個高校研究所能比拚的。
周美玫滿意的抿了抿唇,然後她丟出最後的王炸。
“各位,我們這次還聘請了H籍頂尖生物科學家樸浩賢先生作為主研究員。”周美玫說到這裡,收獲下麵一眾驚歎的目光後,再燒一把火,“同時,樸浩賢先生說他的導師卡爾森先生也對這個項目感興趣,會幫忙附征。”
如果說樸浩賢這個名字出現,讓現場宛如一鍋燒開的熱水。
那麼導師卡爾森,2015年榮獲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出現,仿佛在沸騰的熱水中澆了一鍋油。
就連一直保持淡定姿態,坐觀兩虎鬥的米蘭妮女士都露出慎重的表情。
她還真沒想到一家華國的公司居然會玩出這麼大手筆。
連諾獎的弟子都被拉出來站台了。
蘇如伊再怎麼超級天才,和諾獎這樣的存在放在一起對比還是太單薄了。
米蘭妮玩味地看向蘇如伊。
這或許是一次不錯的拐人契機啊!
你會怎麼做呢?
小天才?
會向我求助嗎?
會場幾乎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蘇如伊身上,眼神意味深長。
可奇怪的是——
他們揣摩的對方會出現的忐忑、緊張、惱羞成怒等所有的情緒,統統沒有。
蘇如伊看起來非常平靜,仿佛根本沒聽到周美玫說了什麼。
她看了一圈,然後走向米蘭妮。
眾目睽睽之下,米蘭妮坐直身體,她心中期待,但又帶著點微妙的情緒。
米蘭妮露出微笑:“蘇小dy。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助你的嗎?”
蘇如伊很直白地開口:“我能問問,你們梅奧診所要這項技術是想攻破什麼醫療難題嗎?”
米蘭妮一愣。
她真沒想到蘇如伊過來就問這麼一個,可以說和現場八竿子打不著的問題。
米蘭妮思索了會,開口道:“蘇小dy,這範圍太大了。我們想通過這個技術達成的……說點粗淺的,在遇到創傷,燒傷和手術等傷口,減少傷口部位細菌數量,預防傷口感染、促進傷口愈合降低感染率。”
蘇如伊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米蘭妮聞言又蒙了。
你明白什麼了?
我剛剛並沒有講得很透徹啊?講得都是大概念大套路,就等著你來問啊。
周美玫一看這種情況就焦慮,她知道梅奧診所對蘇如伊有多看重,生怕米蘭妮出於私心就站蘇如伊這邊。
於是她三兩下小跑過來,帶著點質問:“蘇同學是想代表陳老的生物研究所和樸浩賢先生他們競爭嗎?”
米蘭妮瞥了周美玫一眼,這人講話還挺陰險的。
若是對方拒絕,那就是主動認輸。
若是對方答應,就可以用外麵的輿論趁機炒作一波,盲目和諾獎學者對位,#不自量力#等標簽就扣研究所上,導致業內名聲會變差。
蘇如伊聞言搖頭。
米蘭妮有些失望地抿唇,挺明智的選擇,但不是天才的選擇,天才應該更自我更傲慢一點才對。
周美玫一喜,抑製不住地露出笑容。
“我僅代表我自己。”
周美玫一愣,皺起眉:“你確定?你自己?你憑什麼?”
周美玫這三句話,一句比一句蔑視,一句比一句居高臨下。
蘇如伊看向米蘭妮:“你們截止簽合約是什麼時候?公平競爭,強者優選如何?”
米蘭妮定定地看著蘇如伊:“你知道樸浩賢的導師卡爾森是去年諾獎獲得者嗎?”
“嗯。”
米蘭妮深吸一口氣,狂妄,她見過的不可一世的天才那麼多,還真沒怎麼見過初出茅廬就看蔑視諾獎的天才。
但她看蘇如伊胸有成竹的當然模樣,竟舍不得拒絕。
“好!給你一周時間。”
米蘭妮再三考慮後,還是選擇答應。
蘇如伊微微頜首,然後轉身離開。
周美玫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她心中有些擔憂,莫名覺得某些事情仿佛脫離了掌控。
她忍不住和米蘭妮道:“米蘭妮女士?您明知道不可能的吧,為什麼要浪費一周時間呢,您這……”
“你怕輸?”
“當然不是。”周美玫一梗,然後皺起眉,“米蘭妮女士我是誠心想合作的,為此付出了很多,我背後的公司給予我的壓力會隨著時間增加而……”
米蘭妮根本不搭理周美玫,扭著腰就走。
她隻對天才另眼相看,其他人?
米蘭妮隻會更傲慢。
周美玫瞪著米蘭妮的背影,氣得咬牙切齒,牙根發酸。
“周總,現在記者那裡該怎麼辦?”
“怎麼辦?這麼簡單的事情還用我說嗎?”周美玫怒視小助理,遷怒道,“讓他們有偏重的寫,絕對不能讓蘇如伊的名字出現在報刊上,明白嗎!”
周美玫深諳一個道理。
當蘇如伊選擇一個人battle時,不管這場battle她是贏還是敗,蘇如伊都不會輸。
就好像十歲的天才乒乓球選手要和奧運冠軍比賽一樣。
誰還會在意勝負呢?
她都能想到那些媒體會如何渲染她。
這是一個十歲的追夢孩子,勇敢地向諾獎獲得者發起挑戰的勵誌故事!
一想到這個舞台,錢,都是她提供的。
周美玫就差憋出一口血來。
“可是周總,這些都是我們請來的各大電視台新媒體的人,他們有自由報道的權利。”助理弱弱地提示。
“誰要搞這麼大的!這個策劃到底誰做的,以後報告會就隻做內部!”周美玫煩躁地吼了一聲,讓助理實在不好提醒這個報告會是周美玫自己想搞的。
“花錢,不管花多少錢都給我砸下來,封口費預算3000萬,不,哪怕5000萬也要買下來。”
“好的,周總。”
*
蘇如伊從會場走出來。
一路上陳老幾人的氣氛很輕鬆。
他們都和蘇如伊說,能和諾獎人同台競技已經很棒,學習第一,比賽第二。
等陳老幾位大佬轉彎離開,天才班的一個同學悄悄湊過來,問蘇如伊到時候能不能幫忙要到卡爾森先生的簽名。
蘇如伊道:“如果卡爾森教授能過來,我會幫忙。”
另外一個人見蘇如伊好說話,不解地開口道:“那個蘇同學,你為什麼要挑戰呢?其實以你的實力,沒必要用輸來炒作啊!”
科研界很現實又不現實,大多數情況下,有名氣的總能申請到更多的經費。
也不怪他們猜測蘇如伊是不是打算利用這次“失敗”炒作自己。
錢成久突然很不爽地爆發:“你乾嘛這麼說?誰都不覺得蘇如伊會贏嗎!”
眾人頓時安靜。
不有人用尷尬的視線偷瞄蘇如伊,生怕戳到她的自尊心。
蘇如伊看向錢成久:“你覺得我會贏?”
錢成久頓時卡殼,他有些憋,他也不覺得蘇如伊會贏,但所有人都覺得她會輸的感覺實在太搞笑了!
做科研不就是一個字:爭!
爭經費!
爭資源!
爭上遊啊!
蘇如伊看錢成久憋得像個亂打拳的憨憨。
她笑了:“我也覺得我會贏。”
錢成久一呆。
其他人不約而同地安靜下來。
這時,劉茹開的小轎車過來將蘇如伊接走。
“是不是有點點中二?”有人冷不丁冒話。
其他人連連點頭,甚至還有人噴笑出聲。
“但挺可愛的!”
“哈哈,對!而且我竟在一瞬間覺得她能做到,是不是瘋了。”
“那你是病的不輕。”
……
劉茹從反光鏡注意到蘇如伊摸頭的舉動,擔憂道:“蘇同誌,請問是哪裡不舒服嗎?我現在馬上拐彎去醫院?”
“沒事,剛有根頭發卡主了。”
劉茹還是沒放心,自從全天陪同蘇如伊行動後,她對蘇如伊的愛憐之情可以說與日俱增,佩服對方的天縱才華也心疼幼小的身體。
她忍不住絮絮叨叨養生要素,這些話明顯越了界,但麵對這般真摯的話語,蘇如伊選擇溫柔傾聽。
她看著窗外,看來回去要和周教授打個電話,飛機票又要改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