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教授想起金屬所的王教授和他提過這人的事。
老實說，他既高興蘇如伊的名氣能得到彆人的認可，但也害怕這樣會給她過大的壓力。
思及此，周教授道：“許愛國同誌，小蘇再怎麼聰明，也還是十歲的孩子，可不能把成年人的重擔都壓在她身上咯。”
“我曉得的。周教授您放心，我這次隻是迫不及待地想來看看液態金屬的進展，不管好與不好我都不會亂插話的。”許愛國非常認真地回應。
周教授點點頭。
很快，一輛大巴士來到蘇如伊的研究所。
周教授走下車，笑盈盈地看著站在門口迎接的蘇如伊，領著一批人過來介紹打招呼，同時關切地詢問蘇如伊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沒有。
蘇如伊搖搖頭。
周教授調侃道：“可彆客氣。你麵前都是搞實驗的熟手，幫起忙來又快又很有準。”
“哈哈哈……對對對。”教授們也樂得被調侃，紛紛點頭表示願意幫忙。
要不是蘇如伊再三說已經做好準備，他們隻怕早已衝進實驗所開始幫忙搞實驗。
周教授走在蘇如伊旁邊，輕聲問：“我那幾個學生還勤快嗎？”
“嗯，還可以。”
他們勤快是勤快，但蘇如伊並不傻，也能看出大部分人隻是聽周教授的話，誌不在此。
周教授顯然也看出來，微微搖頭：“那是他們沒這個運氣。晚些時候Z大就會幫你開招聘，到時候你就嚴格招，千萬彆看我的麵子。”
“嗯。”
蘇如伊點頭，然後領著眾人去研究所開始做測試前最後的準備工作。
周教授過來後，發現這裡變化挺大的，首先是大廠房全部換成透明的頂棚，裡麵錯落有致地栽種了好幾十種灌木、花草和樹木，原本相隔幾十米的一高一矮兩層大樓中間建立一座透明的拱橋，拱橋被漂亮的淩霄花簇擁著。
這裡怎麼看都不像是研究所，而是一處小型植物景觀區。
不光周教授奇怪，其他老教師也是滿臉疑惑。
這難道是想搞一個熱帶雨林恒溫培育基地？
研究所外麵布置得像個植物園，研究所裡麵大部分布置得和市麵上正規實驗室差不多，環境乾淨。
入門的房間左邊台麵整潔、儀器擺放有條理，右邊是儲物櫃和一些儀器。
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擺設。
然而正中央卻有一棵長得格外高廋，有些像竹子的超高植物被隔離在透明的圓柱形玻璃裡。
它很高，穿過一樓的天花板直到第二層，甚至是第三層的頂端。
周教授他們甚至懷疑這株植物不僅穿過一兩層樓，而是整棟樓。
“嗯，確實穿過了整棟樓，但它不是純粹的植物。”蘇如伊看出眾人的疑惑，解釋道。
她單手撫摸在透明的圓柱形上，很快，上麵浮現出電腦界麵。
蘇如伊點了幾下，還長得像是竹子的植物表麵浮現了很多流光溢彩的光帶，看著有點像是人造苗條的聖誕樹。
“這是培育液態金屬納米菌的母體。”蘇如伊的目光落在竹子頂端的爪爪上，其實電能最關鍵的是升級爪爪，其他能量足夠讓納米菌產生億次反應，達成她想要的狀態。
眾人卻被搞得更懵了。
“為什麼要設計成竹子一樣？”“母體的意思是已經建設好了？”……
諸多疑問在教授們腦海中徘徊，但搞研究的都是相當嚴謹的人，不會輕易開口。
周教授則低聲問蘇如伊：“有把握？”
“嗯。我研究過R國的液態金屬，如果他們沒有進步的話。就性能而言，我的液態金屬將會遠超對方。”
所有人為之一愣，哪怕是再怎麼相信蘇如伊的周教授心裡都咯噔了一下，這充能實驗都還沒具體開始做，簡言之，現在都隻是紙上數據，小蘇會不會把話說得太滿了。
這時，石教授忽然開口道：“你這說得很有把握啊？那你能不能稍微替我們也對比下R國液態金屬與你的液態金屬的優缺點呢？”
蘇如伊點點頭，但她剛說了一分鐘的專業數據，石教授打斷對方道：“可以把我當普通公司買家來介紹，太專業的彆人聽不懂。”
蘇如伊看向對方，很淡定地開口：“延展性、流動性、堅韌性、還是其他方麵都與我的產品沒有可比性。”
石教授忍不住笑出聲：“老天，你這也太……你可以按產品發布會時那樣說啊。小蘇同誌，我看你這麼爭分奪秒地待在實驗室，準備工作依舊還不夠好啊。
做研究的終極目的就是將其變現，就是讓其他人願意購買你的產品，難道在產品發布會上你也這麼介紹自己的產品嗎？其他人怎麼可能選擇你的。”
“石教授你怎麼回事。”周教授怒目相對，這人心眼怎麼這麼小。
“我會直接演示。”
“演示？”石教授一副看不懂事小孩的表情，搖搖頭，“你這是沒有經驗。液態金屬怎麼演示？你和那些老總拿顯微鏡，告訴他們這裡和那裡有微妙的流動不同？繪製電路不同？他們願意看？
與其這樣，你不如直接上數據，上對比圖，效果更加直觀。”
蘇如伊依舊很平靜地看著對方：“所以，我會以他們能看懂的方式演示。”
石教授笑了笑，明顯不太相信。
周教授輕輕拍著蘇如伊的肩膀：“彆聽他的。航空公司老總肯定都有相關經驗，哪裡有他說得那樣子。”
“嗯。周老師我都明白的，”蘇如伊輕飄飄地看了石教授一眼，“不過他確實提醒了我，要如何堵蠢笨之人的嘴。”
“你……”石教授沒想到蘇如伊嘴巴不饒人，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反駁。
這時，蘇如伊接到相關人員發來的“電力準備就緒”信號。
她輸入密碼，玻璃圓柱打開一個小門。
蘇如伊回身對周教授說：“等會研究所要正式啟動，因為金屬納米菌是第一次充能，很可能會有充能過頭的應激反應。很安全的，你們不要抗拒靠近的類似蒲公英的小玩意。”
說完，她直接抱著爪爪走進玻璃圓柱內。
徒留其他人麵麵相覷。
液態金屬納米菌的應激反應？還不要抗拒蒲公英？
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怎麼聽起來好像是活的一樣。
突兀的，整個研究所陷入黑暗。
不止是研究所，整個C市都陷入一片黑暗，今天正好是霧天，沒有星星的存在，整個C市仿佛籠罩在純黑的幕布裡，近乎伸手不見五指。
研究所眾人明明心有準備，但人類是向光生物，驟降的黑暗依舊會令人焦躁不安，竊竊私語。
忽然，研究所正中央的玻璃拄裡麵亮起光。
像是電影特效一樣，無數漂亮的彩色的光帶自下而上在樹乾上攀爬，稀散的樹葉上顏色不一，大部分是純白的顏色，還有很少的一部分亮起翡翠綠的色彩。
“咦，這是什麼？”
在眾人被閃閃發亮的樹乾吸引注意力時，錢成久發現樹冠仿佛活了一樣，無數小光斑流竄的時候，頂部的枝葉一收一縮，一收一縮。
片刻後，宛如璀璨的白色煙花一樣無聲的綻放。
“天，好漂亮！”研究員中的女生捂住嘴，眼睛放亮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不光是女生，男士也被突兀出現的夢幻美景驚呆了。
白色煙花綻放後，閃亮的花瓣並非像流星般一閃而過，恰恰相反，它們就像是一朵朵潔白可愛的雲朵在空中旋轉著，跳躍著，周身無數光澤絲絲流動。
漸漸的，它們降落下來，一個個大約是巴掌大小的會發光的蒲公英團。
眾人不自覺地眼巴巴地看著，看著這些蒲公英團或黏在頭發上，或黏在衣服上，又或者圍繞人轉了一個圈停留在指尖。
這一幕仿佛是瑰麗夢境的蒲公英花雨，令所有人失神。
……
事實上不止樓棟內，隻要是研究所範圍內的C市區的區域都出現了這漫天蒲公英團。
換句話說，蘇如伊研究所鐵門內，實驗樓前麵空曠的平地上也出現了無數亮亮的璀璨的蒲公英光團。
負責警戒安保工作的吳隊整個人都傻了。
全市大停電之後，研究所裡到底是出什麼狀況了？
這在黑暗中突然出現的，超過幾十米的會發光的超級大竹子到底是什麼玩意？
這從大竹子裡飄散出來的拳頭大小的會閃閃發光的蒲公英又是什麼玩意？
而且這玩意似乎能夠精準定位，將它方圓十米，藏匿在研究所內的隊員一個接著一個的標記好。
要不是它不會飛出建築物，隻怕吳隊身上也得黏一個！
這些不合理的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啊！
吳隊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吐槽之魂。
“吳隊！有市民聚集過來了，現在怎麼辦？”對講機裡能聽到隊員急促的聲音。
其實根本不需要隊員報告，光是他站在這麼近的位置，他都隱隱能聽見附近建築物內群眾們嘈雜的議論聲。
“這是什麼？停電之後還有人在拍電影嗎？還挺好看的。”
“哇好浪漫啊，會不會是有人在那裡告白啊！”
“我開始還以為是慶祝聖誕節呢，說起來那飄在空中的雲朵挺漂亮的，正好停電無聊，我們走近一點去拍攝吧！”
……
吳隊聞言臉都快綠了。
保護科學家的最好方式之一是大隱隱於市，但現在居然引起了周圍群眾的興趣？
完蛋，這還怎麼搞戒嚴、保密和隱藏工作。
他馬不停蹄地開始在對講機裡下達指令。
“A組馬上在人流量最大的北門拉上施工危險的警戒線，讓渣土車等大車馬上開過去，絕對不能讓任何人靠近，絕對不能讓群眾被蒲公英黏到。”
“B組馬上聯絡偽裝組的成員，這次動靜這麼大就……讓隊員們全部換上新郎新娘的婚紗，場麵搞大點。
對，讓他們馬上在門口進行告白活動，越熱鬨越好，務必吸引住群眾們的注意力，將這次亮燈從隱秘事件轉化成土豪撒錢求婚事件。”
“C組馬上和上麵求援，第一，讓他們盯緊網絡，一旦出現相關視頻全部刪掉。第二，讓他們再派一些人手過來，充能才一會就出現這種情況，我擔心還有後續。”
……
吳隊的擔心是有道理的，等他快速布置任務，還沒鬆一口氣，他就聽見對講機裡忽然傳來一陣陣驚呼聲。
吳隊嚴肅且快速問：“到底怎麼回事，ABC組成員速度回答！”
對講機那邊一片忙音，驚呼聲，害怕聲，應有儘有。
這種情況讓吳隊非常緊張，他的隊員全是經過嚴苛訓練的戰士，平日裡受傷眉頭都不會皺一下，現如今集體發出這種聲音可見事態有多嚴重。
吳隊緊鎖眉頭，不自覺地摸身上的配槍，他第一反應是來勢洶洶的間/諜，又或者是什麼搗亂分子。
恰在這時，對講機裡快速冒出聲音。
“吳隊吳隊！B組請求支援。B組！啊，請求支援。”
ABC三組，B組的戰略位置最重要，吳隊二話不說往側方後大門趕過去。
越往那邊走，聲音越發嘈雜，還伴隨著拍攝和驚慌失措的討論聲。
“啊啊啊！我真的震驚，好恐怖啊，怎麼這些人看起來全部都是骨架子啊？”
“彆慌彆慌，正常鬼的骨架子應該不會發光吧，說不定是特效呢。”
“尼瑪！你看過真的會活動的骨頭架子嗎？你能判斷什麼才是正常的鬼啊？”
……
吳隊越聽越覺得心生不妙，他穿過人群，一抬頭，然後被眼前這一幕震得頭皮發麻，四肢僵硬，恨不得自插雙目。
大家看過尋夢環遊記嗎？
男主人翁進入亡靈界，與一群穿著衣服打扮潮流的骷髏骨架人們交流。
是的，原本這裡的B組隊員們，一個穿著美美的白色婚紗，一個穿著無比帥氣的西裝，還有一些穿著伴郎服，伴娘服的男男女女們。
但現在的他們，仿佛是在照妖鏡下被顯現出來的修煉出玉骨的妖精一樣。
包括頭骨在內，206塊骨頭組成的骨架子閃閃發光，幾乎肉眼可見。
簡直像一群鬼冥婚。
要不是他們的骨頭亮閃閃的，還帶著點流動玉髓的美感，隻怕周圍的群眾們早就尖叫著跑沒了。
然後，這群玉骨頭們在發現吳隊後，不約而同，整齊劃一，“刷刷刷”地看向他，沒有眼珠的眼眶裡也仿佛透著十足的期盼。
吳隊：“……”
——這個世界還講科學嗎！
吳隊耳畔不停地響起“哢嚓哢嚓”的拍照聲，腦子一團亂麻。
這種情況太離奇了。
他真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撞見這種完全失控的局麵。
片刻，吳隊艱難地拿起對講機：“B組重新找個偽裝噱頭，宣稱，此為……結婚前的單身主題，嗯……八月，中元節的魔鬼趴。”
對講機那邊發出不可置信的聲音：“扮鬼單身趴？隊長，這會不會太離奇了點。”
“……”吳隊深吸一口氣，“離奇？還有什麼比得上現狀吧。理由就用這個，我看周圍群眾這麼多，效果又這麼誇張，這樣的視頻肯定是攔不住了，那不如引導好網絡上的輿論分享。
現在讓C組的去弄點柔和打光的設備來，務必讓群眾們把這群骨頭拍得唯美點，不……你們也開美顏拍攝，多拍攝點唯美的視頻，一定要把網路上看起來有漏洞又陰森的視頻替換掉。”
對講機那邊沉默了一會，應了聲：“我明白了”。
行動組成員們的動作飛快。
一個個攝影棚大燈支起來，三台攝像機擺放好，骷髏們開始按照攝影師們的要求作出各種造型時，原本還心慌慌的民眾就平靜下來。
這批發光的骨頭隻持續了十來分鐘。
民眾們見玉骨頭消失，居然還有心情調侃起來：
“我就說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扮鬼求婚也還好啦。之前不還有穿黑紗結婚的打碟新娘麼。”
“是啊！寓意也挺好的，生生世世連骨頭也要全部都奉獻給你，想想還有點小浪漫呢。”
“哎，你們說這裡還提供類似服務不？十分鐘大概要多少錢啊！人這一生隻結婚一次，我也想試試這種特彆的。”
“哎呀，早知道我剛剛應該鼓足勇氣上去和骷髏伴娘合影的，可惜了！”
……
吳隊麵無表情地盯著研究所，隻希望剩下的時間平安度過。
然而，這個世界總是喜歡玩偶然。
十分鐘後，吳隊的對講機忽然發出“嗶……”的聲音。
這是隻有發生極為緊急危險的情況時才會直接按響這個求助鍵。
吳隊神色一凜，萬分擔憂是蘇如伊除了問題。
他顧不得有暴露的風險，快速指示隊員們儘快查到呼救點，同時向著研究所拚命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