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到半個小時之前。
蘇如伊拉起電閘, 全市停電，爪爪依附在竹竿內，光電數據流以超越光的速度衝進爪爪的身軀, 與此同時，源源不斷的流水也衝刷著竹內部，為其充能。
這時的蘇如伊也沒有閒著，她認真觀察每一處亮起的節點, 時不時調整數據流的速度，確保傳輸過程不會因承載力不足而被打斷。
此時, 實驗樓的所有房間正中央都浮現出一個凸起。
一個長得很像是蒲公英的銀色亮團子, 慢慢的，以懸浮的狀態懸浮在凸起之上。
它身上像是充電提示狀態, 一節節的燈從低到高, 慢慢的全亮然後又全黑, 從頭再來。
很快，許多小蒲公英團子也從光竹跑出來，某些落在眾人身上。
在蘇如伊走出玻璃柱時, 大家身上同樣也出現骨頭的閃光效應。哪怕再怎麼冷靜的老學者，此時也發出吃驚慌張的聲音。
“冷靜！”陷入研究狀態的蘇如伊喜靜, 語氣稍微有點衝，“扯開蒲公英就沒事了。”
說完，蘇如伊重新埋頭在平板上。
研究員們絕大多數是好奇心重的研究狂，知道沒生命危險反而大膽地捏著蒲公英開始研究。
此時, 漂浮在蘇如伊身後的“充電”狀態的大蒲公英, 突兀地伸出長達兩米的細長的手, 幫著從旁邊拿電子筆、小型工具以及不同植物材料。
蘇如伊以眾人看不出的速度飛速敲擊鍵盤, 屏幕電子流正以飛快的速度形成一個擁有大型樹冠形狀的圖案。
她敲擊了將近二十分鐘, 眾人也圍觀了二十分鐘。
“終於差不多了。”
蘇如伊滿意地看著顯示屏裡圖案，她這一次不僅是給爪爪升級，同時也將整個研究所納入爪爪的運行範圍。
讓研究所成為一個半自動的試驗地。
周教授忍不住開口道：“這是在做什麼？”
“在調整液態金屬納米菌的特性，準備換點其他材料佐證下，畢竟它還處於可持續成長的狀態。”
這麼說著，蘇如伊同時往凸出的金屬麵板按了一下。
“嗡”
一道看不見又隱隱能感覺到的波動，以凸出的金屬麵板為中心向外擴散。
很快，原本向上的小玉光點，忽然彙聚成一條條光帶，然後以竹子為從中心迅速向房間內的實驗設備鋪設過去，很快，一台台關閉的實驗設備亮起綠燈，變成開啟的模式。
更神奇的是，所有人渾身一顫。
下一秒，大部分人像是突然來到太空一樣，離地半米懸浮著。
“天，我，我怎麼飄起來啦！我了勒個去，文妹子你怎麼沒飛起來？”
“不知道啊，可能我提前把蒲公英摘下來了。”
“媽呀，不止我們，你看看那個試驗台上的植物標本也漂起來了。”
“什麼鬼！啊啊啊……我恐高啊，我要摔下去了！”
……
“不用緊張。隻是啟動時不均導致的金屬磁場引力紊亂，等會就好。”蘇如伊瞟了一眼瑟瑟發抖的恐高的某人，補充道，“實在無法接受，在將蒲公英拿開之前……”
她話還沒說完，就看見恐高的某位男子猛地倒栽蔥摔在地上。
蘇如伊眼角抽搐：“拿開之前先調整好下降的姿勢。”
周教授和錢成久適應得很快，幾乎同時掌控如何在失重的情況下前行，錢成久甚至趁沒人注意，悄悄翻了個跟頭。
其他幾位老教師也饒有興致，他們甚至漂浮到竹子附近，非常認真地觀察裡麵光斑流動的速度，低聲討論。
一會後，玉骨效果消失，所有人重新回歸到地麵上。
此時，整個研究所亮閃閃的光帶仿佛隱藏起來，就連整個實驗室最亮的崽——聖誕光斑竹也重歸黑暗。
“啪”白熾燈亮起，之前那如夢似幻的一幕似乎從未發生過一樣。
爪爪在蘇如伊麵前同時展開三個虛擬屏幕，上麵分辨顯示了，金屬納米菌的活性，目前可操控的流動菌種等狀態。
蘇如伊沒想到金屬納米菌耗電量這麼少，她頓時萌生出多搞幾個對比實驗組的想法，看看能不能這一回就把金屬納米菌的特性增加一點，比如淨化。
她的目光看向石竹、虎尾蘭等。
蘇如伊輕聲道：“石竹、虎尾蘭。”
兩條光帶像是得到命令，瞬間蔓延到實驗品儲藏櫃，光帶像是水泡溶解般，變成兩隻大手，將石竹、虎尾蘭從罐子裡飄出來，落在操作台上，躺平等切。
“分三份。”
操作台兩邊出現袖長的機械臂，小刀歡快地在萹蓄和海金沙上滑動。
“清洗。”
機械臂將其遞送到水池附近，小心翼翼地將它們清洗、烘乾、切碎。
“萃取巨藻提取物，進行dna切割，調配可能性。”
……
從蘇如伊依次下命令，材料“刷刷刷”被分為許多份，沒多久製作出好幾組盛著顏色不一樣的試管。
很快，若乾顏色不同的試管，液體們開始自由組合。
不過三分鐘。現場出現上百份，不同可能性的液體試管。現場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沒有一個人發出哪怕是一聲咳嗽。
然而他們眼中的奇跡，卻讓蘇如伊緊鎖眉頭，無奈地歎息一聲：
“反應太慢了。”
眾人：“……”
下回若是還有凡爾賽比拚，這人肯定能拿冠軍。
蘇如伊是真的不滿意。在30世紀，從她踏入實驗廠後，她是整個實驗所的大腦，爪爪就是指揮中心，做實驗時她不需要說話，甚至連一個眼神都不需要。
她想要做什麼隻需要一個念頭，實驗所的一切都會拚儘全力地為她完成。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句一個指令，呆板且笨拙。
等將金屬納米菌植物鋪設全球，爪爪的智能進入下一個階段，應該一切還能更快幾倍。
片刻後，周教授才舔了舔乾燥的嘴皮，開口道：“這個工作流程是可以複製的嗎？”
“工作流程？你說爪爪這個……可以是可以。”蘇如伊搖了搖頭，“但性價比不高，如果周教授想要，等我調試好點再送你一個。”
“還能調整得更好？”
周教授都有些控製不住音量。
實在由不得他不激動。
眾所周知，世界的進步發展，用粗淺點的眼光來看就在於解放生產力，科學實際上就是為這個服務的。
自動化工廠、智能機器人、無人商店這些為什麼是熱點，為什麼能得到國家大力推廣，就因為他們降低成本，提高工作效率，解放了生產力。
可他見過那麼多號稱全自動化的工廠，沒有一個能做到蘇如伊研究所這樣智能、細膩還特彆靈活的。
這就像是馬車和汽車的區彆。都是四個輪子，都載人，但本質相差太大了。
蘇如伊這個若是能推廣出去，絕對是能起到顛覆的作用。
“當然。”蘇如伊斬釘截鐵，她沒看周圍人不敢置信的眼神，而是摸了摸下吧，輕聲思考，“對，調整……現在就有個地方可以微調一下啊。”
思及此，蘇如伊猛地在飄在旁邊的蒲公英拉扯過來。然後讓爪爪把鍵盤扛過來，蘇如伊盤坐在地上開始瘋狂敲擊。
所有人都被蘇如伊這個舉動弄得一愣。
此時老教授們的目光已經不光在液態金屬上，他們看向自主在行動做實驗的光帶，眼中同樣燃燒著灼熱。
肖教授忍不住戳戳周教授的胳膊：“老周，你幫我也問蘇同學要一個試試唄。”
“行，我問。”周教授笑容得意。
“老周，也幫我們實驗所問問唄。”
“可以。她要是沒多餘的，你們可以先用我的試試。”
周教授的老朋友忍不住吐槽：“過去手上有點好設備都扣著不給我們看。現在好，為了炫耀徒弟，連老周這吝嗇毛病都克服了，歎為觀止，歎為觀止啊。”
“滾滾滾！愛用不用啊。不給你用。”周教授哼哼兩聲，忽然又笑了，顯然這份快樂並沒有被打擾。
此時，之前因周教授原因過來的研究生們的心態已經轉變。
用轉變這個詞或許不恰當，應該是折服。
他們所有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光斑竹，看著光帶，看著之前被他們不解嘲笑的小玩意發揮著超出人類想象的作用。
他們徹底被蘇如伊展現出來的實力給折服。
他們甚至懊惱地竊竊私語，早知道是給這麼牛逼的科技大佬打工，他們一定要更熱情更狗腿才是啊。
一直冷眼觀察的劉文哼了一聲，之前她想著秉著同門情誼提點幾句，奈何對方都不信啊，現在想要臨時抱佛腳？晚了。
她從包裡拿出一個軟枕，輕巧地溜到蘇如伊旁邊，溫柔地開口道：“坐在地上太涼了，墊著或許會舒服些。”
謝俊不知從何處端來幾十杯茶，給每一位老教授遞過去，言語間都說是蘇如伊一開始就吩咐他做的。
然後，他將一杯熱可可和巧克力餅乾放在蘇如伊最趁手的位置，甚至還給爪爪準備了一團彩色毛線，溫柔地給爪爪兩隻爪子纏繞好，讓它能用兩條爪子舒舒服服地打中國結。
其他眼鏡兄：“……”——現在來狗腿，是不是有點來不及。
蘇如伊寫得太專心，根本沒發現身邊迷弟迷妹的戰爭。
她突然起身往前走，爪爪將毛線團快速纏繞好，然後跟上。
其他人根本不需要說話，立馬跟著蘇如伊的步伐前進。
此時蘇如伊來到二樓，這裡非常的空曠，什麼東西都沒有。
蘇如伊低頭看了一下玻璃罩裡麵，有點點像蒲公英形態的小金屬，她滿意地點頭：“基礎數據調整得差不多，不過剛升級應該有些小bug，我估計再過十來天吧，金屬納米菌應該能徹底完成。”
“十天就能徹底完成嗎？”有個陌生男性的聲音忽然道。
蘇如伊聞聲望去，發現一個身材挺拔皮膚黝黑的中年男子灼灼地看著她。
“對。”蘇如伊點頭。
然而那名男子就說完這一句，在得到蘇如伊的點頭後，仿佛得到什麼重大承諾般狠狠地揮舞了下拳頭，然後緊咬牙關沒有再開口。
蘇如伊又看向周教授，非常歉意地開口道：“對啦，十天後我想召開金屬納米菌的新聞發布會，唔，能麻煩周教授多請一些飛機製造業的人過來嗎？比如**和空客這種……”
周教授聞言看了皮膚黝黑的中年人一眼，見對方先是萬分興奮，緊接著又苦澀地微微搖頭。
周教授內心歎息一聲，問道：“這麼快就就要召開新聞發布會嗎？”
“嗯。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如趁熱打鐵，一次性把事情都解決。”蘇如伊道。
周教授頓時有點無語，直接和R國液態金屬和M國**公司兩位大佬對抗，在你眼中都不是什麼大事？
但不知道為什麼，彆人說這話，他隻會翻白眼，但蘇如伊這麼說，周教授反而特彆欣賞。
他又道：“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幫忙？”蘇如伊微微低頭，“可以的話，能搞個飛機模型給我嗎？就是精細度越高越好那種，有馬達，能小小的飛一會最好。”
“沒問題！我有。”皮膚黝黑的中年人忍不住開口。
周教授看向他，發現對方眼底帶著點懇求，頓了頓，他稍微帶了一句：“沒錯，許愛國同誌是造飛機的，他那飛機不錯，嗯……其實我國是有不錯的飛機製造廠，隻是缺少市場機會。”
“嗯。我知道的。”蘇如伊點點頭。
她想先請M國歐洲那幾家公司過來，並不是看好對方，而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蘇如伊並不是傳統的那種克製、冷靜、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科學家。
恰恰相反，她做實驗很大的一個動力來源於情緒，讓她憤怒、失望、懊惱、渴望的情緒都能最大的限度激發她的靈感。
講道理，要不是周教授他們告訴蘇如伊R國液態金屬聯合M國飛機製造業故意搞事，她對金屬納米菌的研究也不會像吃□□一樣，轟隆隆地搞定。
但蘇如伊的想法誰也不清楚，或者說，旁人看來她還是隻中意M國大廠的飛機。
王教授過去輕拍老戰友的肩膀。
許愛國雙眸暗淡幾秒後又重新振作起來，低聲說：“老王，我撐得住！還有機會，我會讓蘇天才看到我們廠的實力。”
這時，爪爪忽然爬過來，顯示屏彈出一排字：石竹提取量不足。
“石竹嗎？唔，正好測試下全自動模式。”蘇如伊吩咐，“爪爪，全自動抓取，進行下一步測試，石竹配薄荷調配入營養液。”
她說完，兩道光帶從腳底下飛速散出去。
一道光帶衝向的是一樓外麵的植物園林，沒一會，一條機械臂從植物園裡蔓延出來，在一片玫紅色的石竹花海中收割若乾，然後將其提起來，進行初步的除葉子清理。
與此同時，另外一道光帶猶豫了一會後竟然往一樓飄過去。
“石老師。我們不上去嗎？”
“有什麼好上去的？她連一句邀請都沒有，一群老教授就屁顛屁顛地跟著上去，真是臉都不要了。她是天才，但越是這種情況越不能慣著，有多少慣著的天才留學到國外不回來了。”
“額……老師，這個材料區域你就這麼進去了嗎，是禁止的……”
“有什麼，這個門又沒鎖，我進去看看怎麼了。難道還會瞞著我不成。”
……
此時一樓石教授和他的學生正在聊天。石教授這人要說真才實學嘛，還是有一些的，但也不知道是天生的性格，還是後天環境影響人。
把他養出兩大毛病，其一，出門必須帶“生活雜工”研究生，小輩稍微不尊重就會給臉色的毛病。其二，逛小輩的研究所就和自己家一樣，無視禁令，亂晃。
然後，他推開一扇玻璃門，邁過禁止入內的標識，走了進去。
然後誰也沒注意到有一條光帶出現在石教授腳下。
這條光扭來扭去的，明顯猶猶豫豫。
直到此時，石教授忽然拿起旁邊的瓶子：“石竹。我爸當年取名字太隨意了。”
光帶一抖，伸出了試探的jiojio。
“哎。”學生剛想誇兩句，石教授“山不在高有仙則靈”這類話，學生大喜，忽然看到石教授身下慢慢蔓延開的光帶。
他有點懵地眨眨眼：“這是什麼？好奇怪啊。”
此時光帶像是一條蛇一樣蜿蜒向上，幾秒鐘就纏繞到石教授的脖頸，甚至還伸出兩根須。
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為什麼要纏繞在石教授身上？難道實驗出問題了？
他的表情明顯慌了。
偏偏石教授還一臉不解地看著他，歪了歪腦袋，帶著頭頂的須飄動了下：“怎麼露出這種表情？”
刹那間。
一道波紋從光帶擴散開，不光石教授，就連接近的學生渾身也是一震。
兩人同時睜大了眼睛。
下一秒，
學生和石教授同時覺得自己飄起來，不過學生像是被嫌棄般重新扔回地麵。
而石教授卻仿佛被什麼拿捏住，雙腳離地，然後上身的襯衣在三秒鐘的時間被消融掉。
石教授：“！！！”
學生：“！！！”
兩人都被這鬼斧神工的一幕給驚駭到了。
上衣能被幾秒鐘消融。
那人體。
兩人同時打了個寒顫。
“報，報警！”石教授勉強還能維持鎮定，大吼一聲，然後整個人就被光帶拖著，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向著外麵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