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清晨, 天邊剛剛透出一絲光亮, 床頭鬨鐘聲悠揚婉轉。
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後, 阮思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揉了揉額頭,起身走到窗邊,揭開窗簾一條縫往外看去。
天沉得可怕, 黑壓壓的雲霧仿佛就籠在頭頂上一般。
看樣子又是注定要延誤的一天。
突然,後麵有衣物響動的聲音。
“你醒啦?”
阮思嫻回頭, “不再睡一會兒嗎?”
傅明予揭開被子下床, 說道:“我送你去機場。”
“不用不用。”
阮思嫻三兩步跑回來,把傅明予摁回床上,“你昨天回來那麼晚,今天又沒事, 多睡一會兒,司機送我過去就行。”
傅明予向來沒有貪睡的習慣, 隻是在床頭坐了一會兒,看著阮思嫻穿好了衣服,便還是起身跟她一起進入洗漱間。
“你今天下午要去見祝東他們嗎?”
阮思嫻一邊說話,一邊刷牙, “彆喝酒啊。”
“嗯。”
傅明予拿毛巾擦了擦她胸口噴出來的泡泡,說道:“不喝,吃了晚飯就回來。”
“嗯。”
阮思嫻吐了泡泡,含糊不清地說,“最好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在家了, 並且換了衣服洗了澡,彆讓我聞到酒味。”
說完,她漱了口,連忙往樓下跑去。
傅明予悠哉悠哉下樓時,阮思嫻已經坐下吃起了早飯。
餐廳吊燈明亮溫暖,桌上新插的鮮花開得茂盛,現磨的新鮮豆漿清香四溢,不抬頭看窗外,仿佛覺得這是一個大晴天。
“我要來不及了。”
十分鐘後,阮思嫻起身,阿姨把帽子和飛行箱給她遞了過來。
“一路平安。”
傅明予起身幫她整理領口,輕吻她額頭,“落地給我說一聲。”
“知道了。”阮思嫻拉起飛行箱,夾著帽子,走出餐廳,又忍不住回頭笑,“今天應該會延誤,要是我回來晚了,你彆等我,早點休息。”
她出門後,阿姨過來收拾碗筷,隨口說道:“太太現在真是越來越溫柔了。”
傅明予看著航空雜誌,笑而不語。
變溫柔了嗎?
好像是有一點。
特彆是夜裡。
午飯後,傅明予的手機接連響了好幾聲。
十分鐘前,軍事新聞頻道公布了最新殲擊機,除了航空資訊app以外,微信裡也突然炸開了。
傅明予起身走到客廳,打開國際新聞頻道,正好在播放這個新聞。
他一邊看著,一邊扣襯衫扣子。
電視屏幕裡正在直播試飛現場,主持人采訪著相關專家,詳細解讀相關情況。
阿姨把熨燙好的外套遞了過來,傅明予的注意力全在電視上,接過外套往後一撐。許是力氣偏大了些,他感覺自己的外套掃到了什麼東西。
隨即,後麵傳來一道東西砸碎的聲音。
傅明予一開始沒在意,心思依然掛在新聞上。
直到他穿上了外套,後知後覺哪裡不對。
電視裡的聲音突然就變小了,他回過頭,阿姨已經在清掃地上的陶瓷碎片。
“哎喲,您小心點,千萬彆踩上來了!”
傅明予垂眼盯著那些碎片,眉心突然一跳。
完了。
阮思嫻算不上心靈手巧的女人,平時也做不來細致的東西。
而這個馬克杯,是她去了四次陶藝室,最後一次才成功做出來的杯子,送給他的禮物。
她說他什麼都不缺,所以她就想給他自己的心意,希望他每天喝水的時候都能想著她。
而此刻,他仿佛看見自己的腦袋碎成一片片地灑在地上。
包廂內,歐式的壁爐裡燃著火苗,一室溫暖。
本該是閒適安逸的氛圍,卻因兩個人的臉色變得不對勁。
“不是,我說你們倆怎麼回事?”
祝東把手裡的牌一丟,滿臉不爽,“難得有空來打個牌,這還沒清帳呢,怎麼你倆就一副輸了幾百萬的表情?”
宴安推了牌,沉著臉沒說話。
紀延不像祝東那麼不爽,端著茶杯樂嗬嗬地說:“人家老婆又跑了,能開心嗎?”
“你會不會說話?”宴安冷笑,“什麼叫老婆跑了?人家出國采個風,這是工作,怎麼在你嘴裡就變成老婆跑了?”
紀延輕笑,一副不想跟宴安多說的樣子,卻忍不住嘀咕道:“那你老婆挺愛工作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在采風。”
“你呢?”紀延轉頭看傅明予,“你今天又怎麼了?”
祝東擺弄著手機,一邊回複老婆的消息,一邊漫不經心地說:“吵架了唄,估計今天是被趕出來的,我就說了,你這老婆一般人吃不消。”
傅明予淡淡瞥他一眼,“彆胡說,恩愛得很,她今天在飛。”
“房間空蕩蕩,老婆在天上。”祝東又說,“看來是寂寞了。”
傅明予懶得理祝東,但他回完消息,卻來了興趣,以愛情長跑十年的過來人口吻說道:“我告訴你們,女人你就不能跟她們多說,你越說她們越來勁兒!”
聽這話頭,祝東似乎是要傳授他跟自己老婆多年來鬥智鬥勇的經驗。
身旁兩位已婚男士雖然麵不改色,耳朵卻已經悄悄豎了起來。
這時,一陣高跟鞋聲音傳來,隨即包廂門被推開。
雖然人還沒出現,但祝東多年鍛煉出來的敏銳察覺力不容許他感知錯誤。
頓了兩秒,宴安先按捺不住。
“你倒是說啊。”
此刻祝東後背的汗毛已經立了起來,臉色卻是雲淡風輕中帶了一絲演出來的真摯。
“你直接給老婆跪下不就什麼事兒都沒了嘛!”
“……”
“……”
今天果然延誤了。
返航的時候等流控又耗了不少時間,阮思嫻下飛機時,已經快十一點了。
但她沒想到,傅明予竟然還是來接她了。
下了舷梯,她拉著飛行箱小跑過去。
“不是說了不用來了嗎?”她抱住傅明予的胳膊,“這麼晚了,早點休息嘛。”
“沒事。”傅明予接過她的飛行箱,幫她把圍巾攏緊,“累不累?”
“有點,今天等了好久。”
身後的機組人員一臉豔羨地看著他們。
傅總多溫柔,多體貼呀。
回到家裡,阮思嫻回房間換了衣服,下樓後看見傅明予在廚房忙。
“你在做什麼呀?”阮思嫻負著手,慢悠悠地走過去,“雞湯?”
“晚上阿姨燉的雞湯,留著給你做夜宵。”
傅明予沒回頭,挽著袖子,有條不紊地拿出廚具,“喝粥還是麵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