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風拂動,茶香淡淡,水氣化霧嫋嫋升騰。
風越辭將茶水放在楊策跟前,聽聞他所言,語氣如常道:“薑公子身上玉符不似作假。”
楊策捧著熱茶,先前嚇得僵冷的身體逐漸回了暖,小聲說:“道君是知道的,咱們學宮除了‘借讀生’外,還有‘插班生’。”
他們校長是個真正熱愛家鄉之人,不僅將學宮起名為“華夏”,連製度也是模仿了地球的學校。
如按年齡分學,十二歲以下者皆入幼學,十二歲以上二十歲以下者皆入中學,二十歲以上者全入大學。
再如課程改自君子六藝,統定為“禮、樂、術、禦、書、數”,其下又分許多小課程,不乏曆史地理等熟悉名字。
“借讀生”多是百家氏族的子弟,“插班生”卻是為他們這群同鄉開的先例。
校長對外皆言“插班生”是他遊曆時所收的學子,因而身上會有玉符,能直接入學,可謂煞費苦心。
若是特彆年長的,也可在學宮擔任講師或其他。
在楊策看來,真心是處處周到,但這無疑也帶來了許多麻煩。
就像此刻,風越辭自然而然地道:“既受校長認可,便是學宮之人。”
楊策聽他這樣講,忍不住歎了口氣。
校長是一番好意,但人心複雜,持玉符者品性難料,來自同鄉的坑害並不少見,華夏學宮能屹立至今,堪稱奇跡。
也就是校長那樣的人,還能從始至終初心不變,一如既往地接受所有人。
“道君,若他不是好人呢?”楊策抬高聲音,擰著眉頭道:“校長心善,廣收學子。可世事易變,人心易變,往年也出了不少心懷鬼胎之輩,害得學宮與大家還不夠慘麼!”
他越講越激動,也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氣憤。
青牛“哞哞”叫著,踹了他一蹄子,叫他聲音小點。
楊策吃痛捂腳,對上風越辭平靜的目光,頓時蔫了下去:“抱歉,道君,我隻是……”
隻是怕薑大魔王一個發瘋,害得所有人不得好死。
道君比他聰明厲害得多,暫且聯係不上校長的情況下,他唯有來求助道君,隻盼能把薑桓塞回輪回世界才好。
風越辭靜默片刻,道:“這世上最難斷的是‘生死’,最難辯的是‘是非’。你心中深藏恐懼,所言所想未必真切。”
楊策一聽,忙道:“不是的!我曾親眼見過他,他……”
想到昔年場景,楊策臉色煞白,竟有些講不下去。
風越辭道:“我觀薑公子,一身疏狂傲骨,雖散漫不羈,卻是性情坦蕩之人,不似大奸大惡之徒。”
楊策一時驚呆了。
但凡認識薑桓的,無不對其生出負麵情緒,或懼或怒或敬或厭,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誇讚薑大魔王,而且還是出自世人敬仰的清徽道君之口!
楊策表情茫然,不知該說什麼好。
“縱然如你所言,他非善類,亦不必驚慌,”風越辭看了他一眼,輕描淡寫道:“自有我護你們周全。”
楊策心中驟暖,幾乎要熱淚盈眶。
天下皆知,清徽道君體弱多病,不能與人動手,但這不代表他無自保之力。
昔年戮君欺人,道君忍無可忍,終以一道“封靈箭”驚豔世人。
“封靈箭”為他自創,實乃修行者最大克星,一箭封印全身靈力,任你有千般術法萬般手段也使不出來。
向來霸道好戰的戮君因此足足隱了大半年的蹤跡。
隻是有人感慨道君慈悲太甚,一箭封靈,未及性命,亦非永久,到底是無傷人之心。
楊策與眾人一樣對風越辭深信不疑,來此本就是為了提醒與確認,聞言終於露出一點笑容來:“道君這麼說,我就安心了。”
薑桓大魔王的確可怕,但望著道君淡定從容的模樣,他好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送走小朋友,風越辭翻了一頁書,風吹林動,幾片葉子輕飄飄地落在書頁上,恰好擋住了字跡。
風越辭指尖拂去葉子,道:“薑公子,莫要胡鬨。”
樹上不知何時躺了個人,玄衣翻飛,嘴角三分笑意,卻是頗為不解:“道君究竟是如何發現我的?”
風越辭道:“感覺。”
又是感覺?
薑桓一躍而下,走到他身旁坐下,拿起茶壺就飲:“道君,敷衍人的話講一次就夠了。”
風越辭抬頭看他,輕淡道:“薑公子身上隱不住的殺伐血氣,所到處風聚雲沉,時常叫人頭疼。”
薑桓:“……”
若是旁人這麼講,薑桓理都不會理,最多賞他一刀,可說這話的是風越辭,那就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