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與不信, 並不重要。
風越辭自小修行,從來一心向道,不染塵埃。所謂情念, 在他看來與名利權勢一樣,是道途上的過眼雲煙, 勘破則悟。
薑桓天資不凡,假以時日隻怕能淩駕於四君之上,而今妄動情念,便如曆劫。
一念天, 一念地, 一念身陷囹圄, 一念柳暗花明。
風越辭道:“聽薑公子所言, 如轉輪回,照見前生。那你可曾想過, 是輪回之故,令你見我如見故人, 心上蒙塵, 非你本意。”
薑桓頓時搖頭,盯著他笑了笑, 認真道:“倘若真有輪回, 那我相信……道君必然是我前世今生唯一所求。”
風越辭垂眸偏頭, 低聲咳嗽, 眉眼間浮起倦意, 已無意再與他爭論。
薑桓見此便也打住話題, 隻又叮囑幾句:“道君累了,好好休息。明早我去一趟書樓,幫你看著那群小崽子,你這些天要養養身體,哪裡也不要去了。有什麼事,隻管交給我,好不好?”
風越辭道:“如此,有勞薑公子。”
薑桓便走了出去,動作極輕地帶上了門。
風越辭卻沒動,慢慢飲完茶,過了好一會兒,頭也未抬道:“屋上風大,莫要久留。酒誤人,也莫要再飲。”
懶洋洋躺在屋頂上,手裡抱著酒壇正要繼續喝的薑桓:“……”
要命了,他分明隱匿了氣息,也沒發出半點聲響,為什麼還能被風越辭發現?
翌日,薑桓一大早跑去了書樓,林煙嵐過來送藥時提了兩句,經過前邊時有聽到學子們此起彼伏的哀嚎聲。
風越辭緩緩喝藥,隻道:“薑公子有分寸。”
又過了些天,林煙嵐盯著泛著青黑的眼圈,來送藥時走路都打瞌睡,語氣十分委婉:“道君,蘇先生叫我問問您,有沒有辦法攔一攔薑公子?彆讓他再禍害……咳,彆讓他再去訓練人了。”
風越辭聞言,終於放下手中書卷,起身道:“我去看看。”
“啊啊啊——”
“救命嗚嗚嗚!”
“我要回家!我要退學!我要告——”
剛上台階就聽到聲聲慘叫,林煙嵐一臉憐憫,心說也不知這回是在受什麼折磨。
風越辭波瀾不驚,緩步行至書樓前。
隻見薑桓翹著一雙長腿,漫不經心地躺在樓頂上,手裡拽著無數根靈線,靈線彼端牽著眾多鼻青臉腫的學子,跟放風箏一樣懸在半空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
學子們需得一邊抵抗靈線牽引,一邊運轉靈力維持身形與方向,否則下一刻就會撞到四麵八方圍攏的大石塊,撞得慘不忍睹。
更可怕的還有不知何時會降臨的萬千刀氣,能瞬間將人戳成篩子!
林煙嵐:“……”
蘇令謀在底下跳腳,一直叫薑桓停下,嗓子都喊啞了,薑桓卻跟沒聽見似得,笑吟吟地看小朋友們上下翻飛,左右互撞,顯然是覺得很有趣。
不過風越辭一上來,薑桓就立即從樓頂跳了下來,“道君,這時候你不是應該在喝藥嗎?怎麼過來了?我等會就好了。”
蘇令謀:“……”
他喊了大半天沒半點反應,清徽一來就跟看見寶貝似得湊過去!要臉麼!
風越辭望著學子們,道:“薑公子,可以了,放開他們。”
薑桓欣然應道:“好啊。”
他手一鬆,半空中嘩啦啦掉了一地的人,又是一堆慘叫迭起。
“是道君!道君嗚嗚嗚……”
“道君救我們!”
“道君!他不是人啊!太過分了!”
青牛撲過來,仰頭哞哞叫,呼哧呼哧地噴氣,與所有人一起討伐薑桓。
薑桓不以為意地笑笑,“這點痛都忍不了,你們還能乾點什麼?”
眾人:“……”
風越辭抬手拂過鈴鐺,化去先前的琴聲,指尖又是一彈,清清泠泠,叫人精神一震,所有的疲憊痛楚都仿佛淡去了。
所有人熱淚盈眶,眨巴眨巴眼睛,直想撲上去抱住他大哭。
風越辭道:“明日聯試,今日早些回去準備,不必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