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桓忽然撲過來, 力道也大, 瞬間將風越辭手中的筆撞歪了, 在整潔的紙上劃下一道長痕, 破壞了原先美觀的字跡。
風越辭抬眼看他,目光不起波瀾,看不出什麼情緒。
“……”薑桓自覺不妙, 就抱住人哄道:“阿越,越越,等會陪你再寫一張好不好?”
風越辭擱筆,搖頭道:“罷了。”
薑桓眉開眼笑, 心說真是好講話, 脾氣也太好了。
他飛快地舉起自己桌上的紙張, 道:“你看。”
風越辭看去,半響沒開口。
隻見黑白線條勾勒出了一個栩栩如生的人物小像,其上之人側身而立,素衣長發,袖起清風,縱然看不清正麵, 亦覺遺世獨立,風華無雙。
風越辭道:“是我?”
薑桓點了點頭,道:“這還是我第一次畫人物像,除了阿越, 我不畫旁人。阿越, 畫得好不好?”
風越辭從不知旁人眼中的他是這個模樣。
亦或是……這是薑桓眼中的他。
薑桓追問:“畫得好不好?”
風越辭回道:“極好。”
薑桓笑著將他桌上的紙張與手上的收在一處, “那我以後專為阿越畫像,要畫一屋子那麼多。”
風越辭又看了一眼,道:“薑公子,我觀你畫法,與薑帝望月圖極為神似,可是模仿了其中意韻?”
薑桓:“啊?像嗎?”
他自己盯著看了看,又回憶了下浮生望月圖,沒看出來哪裡像。
風越辭卻道:“很像,如出一人之手。”
薑桓想了想,收了東西道:“可能是不知不覺中受了望月圖的影響,算了,不管了。”
風越辭還在沉思。
薑桓已然將他拉了起來,牽著他的手往外跑,“坐了好久,外麵天都黑了,阿越,我們出去看夜景吧!”
風越辭被他牽著跑,喚道:“薑公子,你慢些。”
薑桓大笑道:“彆怕,不會摔著阿越!摔了我也接著你!”
兩人跑到外麵,果然見天色已晚,而空中明月被星光環繞,灑落如練的光華,滿地清輝映著宮殿盛景,如夢似幻。
晚風清涼,薑桓脫了外袍鋪在草地上,拉著風越辭席地而坐。
風越辭卻站在一旁沒動。
薑桓道:“這兒沒有旁人,阿越就當陪陪我,彆管什麼禮數了。”
風越辭道:“你不冷麼?”
薑桓一拍腦袋,看了看他身上單薄的衣衫,瞬間跑回殿中,片刻又拿了件外衣跑回來,一下子將他裹得嚴嚴實實。
“你倒是提醒我了,可不能叫你受涼。”
風越辭道:“……薑公子,我在說你。”
薑桓卻握住他的手,叫他感受了下掌心滾燙的溫度。
風越辭默然,隨即與他並肩而坐,但姿態仍是端正無比。
薑桓輕聲笑道:“阿越,你知不知道,你對我都快有求必應了。”
風越辭道:“七日之約。”
薑桓道:“那早知道便該定千年之約萬年之約。”
風越辭道:“胡鬨。”
這一聲輕淡之極,聽來全無斥責之意。
薑桓嘴角的笑意就沒落下過。
兩人皆仰頭,同賞夜景,周圍寂靜無聲,唯星月交輝,相依相伴。
薑桓喚道:“阿越。”
風越辭望著空中月,問:“何事?”
薑桓卻偏頭看眼前人,見他容顏勝雪,恍如月下謫仙,喃喃道:“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風越辭垂了垂眼眸,沒有答話,隻是靜靜地陪他坐著,看了大半夜的景。
月落日升,一夜無眠。
雖說裹了衣服,然而第二天,風越辭還是病了,被一臉懊惱的薑桓按在床上休息,看他跑裡跑外地忙碌。
一會熬藥,一會倒水,一會送書,一會又坐在床邊陪著說話。
風越辭看著他精力充沛的模樣,忍不住想,不累麼?
到了晚間,薑桓摸摸風越辭的額頭,入手溫涼,總算不燒了。
他鬆了口氣道:“你原先就體寒,突然發熱,嚇壞我了。”
風越辭低聲咳嗽,道:“無妨。”
薑桓道:“我知道無妨,可誰讓我心疼你。”
他一個接一個的直球打過來,完全不懂收斂為何物。
風越辭見他忙前忙後,道:“你累了,該去休息。”
薑桓並不累,不過他目光轉了轉,故意打了個哈欠,裝作困倦至極地往床上倒。
風越辭:“……”
薑桓:“越越,我好累了。”
風越辭靜默片刻,往裡麵挪了挪,給他讓了一個位置,什麼話也沒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