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越辭靜靜地望著薑桓,坦言道:“薑公子,我不欺瞞於你,此刻我仍是不解情念,但道途出萬裡,也願為你回頭,紅塵縱無路,也願與你同往。倘若你心意未改,我們試一試,可好?”
薑桓心軟得都要化了。
虛影嘴角浮起笑容,斂下的眼中恍惚間竟有水光一閃而逝。
薑桓撲過去,直接抱起人在海麵上轉了幾圈,眉開眼笑地喊:“好!好!好!太好了!阿越,我太開心了!”
笑聲飛揚,幾乎響徹天地。
虛影卻在一旁望著,許久未言未動,似是癡了,半響,才低不可聞地道:“我等你這一回頭,等了六千多年。”
白衣翩然,容光照雪。
恍如當年驚鴻一瞥,從此魂牽夢縈。
虛影忍不住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臉龐,但手伸至半空,又慢慢地收了回去。
風越辭抬眼。
虛影眉梢微揚,眼中光芒與薑桓如出一轍,仿若驕陽不滅,就那樣衝他一笑,身形漸漸淡去,化作光點融入了薑桓眉心。
薑桓刹那間僵在原地,腦海震蕩,仿佛有股力量強硬地推開塵封一角,記憶的閘門漸漸鬆動,得以窺見那些舍不得亦散不去的前塵往事。
他身形晃了晃,扶著海麵徐徐綻放的青蓮。
風越辭蹙眉去扶他,伸手觸碰他眉心。
薑桓倏地緊緊盯著他,眼中血色時而加深時而淡去,如同這血海卷起一場無聲的海嘯。
風越辭輕聲問:“難受麼?”
薑桓握住他的手放在臉頰邊,雙目微闔,感受著他掌心溫涼的觸感。
風越辭安靜地陪他。
薑桓忽然拉住他的手,置於唇邊親了親,而後張嘴就咬,舔了舔瑩白的指腹。
風越辭縮回手,見他有些不對勁,便以為是心魔海的影響,頓時想要撫琴為他靜心化解,道:“薑桓,凝……”
薑桓攬住他腰,微一用力,將他推倒在徐徐綻放的青蓮之上,在他耳邊低啞著聲音道:“阿越,叫我望庭,薑望庭。”
未等風越辭反應過來,薑桓便吻上了他的唇。
風越辭:“……”
先前親吻皆是薑桓玩鬨似得親了臉頰,唯有一次醉酒後,偷偷親了下嘴唇。
然而那回,也不過是一觸即分。
此刻唇齒相依,風越辭呼吸終於亂了幾分,但也沒有推開,隻是太近了,近得不知如何是好。
神思無邪,看春宮圖本亦如觀道經,心有所念,終究不能再無動於衷。
薑桓恍惚間聞到初雪的氣息,混雜著淡淡蓮香,清透涼潤,他忍不住輕柔地舔舐齧咬,越是深入,越是癡然。
追尋不到的人,如今在他懷中。
薑桓退開半分,喃喃道:“阿越,我想起一些往事,一點點,但我現在很清楚了,原來我是他——我是薑帝。”
風越辭道:“你便是你。”
薑桓笑了起來,纏著人不放,道:“阿越,我再親親你好不好?”
風越辭坐起身,頭上玉冠被蓮瓣扯住,掉入海底,頃刻間烏墨長發傾瀉滿身,襯著他皎皎容顏,清華出塵,美得不可方物,渾身上下都有一種叫人不敢褻瀆的氣場。
薑桓卻不怕,又想去親他。
風越辭道:“你很喜歡這樣?”
薑桓道:“阿越不喜歡麼?”
談不上喜歡或是不喜歡,在風越辭看來,修道之人已很少在意肌膚相親,更多的是神魂上的碰撞與精神上的契合。
所謂道侶,與凡人夫妻不同,而是攜手道途之人。
比起親吻惹來的意亂神迷,風越辭更喜歡與薑桓論道,來的自在。
薑桓摸摸他臉頰,笑道:“我知阿越從前習慣了自製,隻是感情一事,本就是不能控製的。你看,你耳根都紅了。”
風越辭微怔,手背觸了觸耳朵,果然微微發燙,靜默半響,才抬手抵他額頭,輕聲道:“話雖如此,亦不可沉湎放縱,誤了正途。”
薑桓悶悶地笑,又在他嘴角親了下,“阿越真可愛。”
風越辭道:“薑桓。”
薑桓笑了笑,道:“去時恐無回,而今已歸還,阿越,叫我望庭吧,你從前便是這麼叫的。”
風越辭道:“望庭。”
薑桓牽著他的手站起來,道:“望月圖中留存的一念,是我少年時的記憶,那是我最初遇見阿越的時候。你看的那本《薑帝傳》未必有多準確,薑家那幫小崽子欠教訓,學人衣著亂寫生平,出去後再收拾他們。倒是外傳,歪打正著,也不知道哪個小朋友寫的。”
血海散去,碧空如洗,古老的皇城拂去塵埃,破舊的街道重現光彩,宮牆高起,城池煥新,漸漸恢複了往日繁華。
風越辭過目不忘,自然想起了書中記載,道:“薑帝生於末路皇朝?”
薑桓點點頭,指著前方道:“人間帝皇,薑氏王朝,你看——”
隻見宮牆內的大樹上,正翹腿躺了個驕狂肆意的小少年,在那無憂無慮地呼呼大睡,渾然不知未來將要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