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裹紅霞, 清清豔豔影。
紅衣雪膚, 烏發如墨,眼前人眉眼清澄如初,本是天上仙,無心惹凡塵, 奈何願為君, 千載種情根。
酒水四散潑灑, 薑桓癡癡站著, 完全看傻了眼。
風越辭喚道:“望庭。”
長燈墜地, 薑桓驀地將他扯入懷中,閉上雙眼, 忍著心中悸動,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想了多少年, 等了多少年,念了多少年。
薑桓撫他臉頰道:“阿越真美,太美了,世間一切因你黯淡失色,我做夢也夢不出你萬分之一的模樣。”
風越辭道:“觀山觀水觀花, 世間之景,皆遠勝人之皮相。望庭不可言過其實。”
薑桓頓時悶笑起來, 道:“哪有人這麼比的?阿越是真的不曉得自己有多美。”
風越辭不與他爭辯, 隻道:“你笑了。”
薑桓一怔, 道:“阿越, 你忽然如此, 是因為你看出來我……”
風越辭道:“你難過。你喜歡。”
身著大婚禮服,他神態仍是淡靜從容,正如薑桓所言,看了這麼多過去之事,他心中並無同情或憐憫,亦無愧疚或感傷。
這世上千百種道路,每一條都不好走,而薑桓自己選擇的路,誰也沒有資格置評。
薑桓不會因追尋而低人一等,風越辭亦不會因被愛而高高在上。
無論他們身處何種地位,感情上從始至終都是平等的。
此刻風越辭穿上大紅嫁衣,並無雜念,隻是看薑桓難過,知曉這麼做會讓他開心喜歡罷了。
他素來清靜淡泊,七情不擾,但既已接受了這份情念,便會認真學著如何去喜歡一個人。
薑桓知他性情,才更知曉他這份回應有多難得。
“阿越,”薑桓抱著風越辭,笑容越來越開懷,過去的痛楚悲傷與遺憾儘皆遠去,他道:“我現在很開心,很幸福了。隻要你在我身邊,滿眼所見滿耳所聞,皆是歡喜。”
風越辭道:“這樣很好。”
薑桓笑道:“可阿越知曉你穿上嫁衣意味著什麼嗎?”
風越辭道:“我知。”
薑桓放緩了聲音,生怕嚇著他似的,道:“是什麼?”
風越辭道:“大婚。”
薑桓心中微滯,驀地偏頭,一口咬上他脖頸,緊接著又忙放輕了力道,細細舔咬,仿佛唯有這樣才能平複動蕩的心潮。
風越辭道:“望庭。”
薑桓啞聲道:“阿越說圓我夢境。縱然這隻是在夢境中,可我也要當真了。”
脖頸處升起滾燙的溫度,漫延著耳根,風越辭靜了靜心,才道:“此境中你若想大婚,我陪你無妨。但若出了此境,便不能如此。”
薑桓動作頓住,道:“為何?”
風越辭回道:“七年前一役,我神魂散於天地,而今雖重聚,卻也將散未散。若為道侶,神魂相連,必然累及你。”
薑桓皺眉,盯著他眼睛,道:“阿越,我好不容易才尋到你,難道還怕與你同生共死嗎?”
風越辭微微搖頭,道:“我知你無懼生死,但眼下……”
一句話未完,四周忽然地動山搖,山林雲海宮殿水池,如夢幻泡影儘皆消散,就連風越辭身上的大紅嫁衣也變回了原先的白衣。
薑桓神色微變,眼神冷厲得要砍人,“境外有人攻擊,試圖封鎖圖卷!”
這浮生望月圖為他全盛之時留下,就算戮君那種實力也動搖不了分毫,而今竟出現這般動蕩,定是出了事。
風越辭道:“你看,眼下便是如此。”
薑桓道:“我不管,人擋殺人,神擋誅神!索性我便將那些人殺得一乾二淨,叫誰也不能再來煩我們!”
風越辭見他動怒,按住他的手,靜靜地道:“望庭以為,你為何要封印自己記憶?”
薑桓道:“……阿越知曉?”
風越辭道:“先前觀你記憶幻境,結合書上所講,你去百城是為尋我,那為何會征戰百城?為何會收集魔王信物?為何你會重回故鄉地球,曆經萬界輪回,再次來到起源之地?”
昔年又為何會爆發天境之戰?
校長等人又是因何而來?
先前薑桓沉浸在往事中,沒心思去思考這些,而風越辭縱然想到,也將之放在了一旁,先安撫薑桓的情緒。
此刻方才出言提醒。
情愛動人,叫人沉湎,可也不能因此誤了正途。
說話間,又是一陣晃動。
風越辭被晃得頭疼,不免低聲咳嗽起來。
薑桓立即揮手,靈力震蕩,抗衡著外界力量,令這圖卷穩定下來。
風越辭咳嗽著,道:“望月圖出,九重天闕,魔王信物,四無奇境。望庭,很多事情未能明了,不可將自己置身險境中。”
昔年帝王失蹤,本就不可思議,至今成謎。
薑桓輕輕撫他後背,為他順氣,待他好些,忍不住咬了咬他嘴唇,道:“阿越太清醒了。”
風越辭抬手輕輕抵他額頭,與以往一樣的動作,此刻做來,卻甚是親昵。
薑桓喃喃道:“我心中隻有阿越一人,阿越卻心懷天下,博愛眾生。”
風越辭道:“並非。薑帝之責,亦不僅為我。”
薑桓哪管什麼道理,又親了親他,低聲道:“就為你。誰讓你又美又好又可愛,叫我神魂顛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