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壺隱去, 林冬靈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穩定下來,不再交替變幻。
風越辭掌心落下,將源源不斷的靈力送入她體內。
他眼睫微顫, 不僅麵色蒼白,連唇上的血色也淡去,天光下身形虛無縹緲, 好似冰雪凝成,風一吹就要化了。
乾涸的血跡落在他身上, 尤為刺目。
眾人皆焦心不已, 又不敢在這緊要關頭出聲打擾。
薑桓道:“夠了!阿越夠了!”
風越辭唇角微動, 似乎想要出聲, 但一句話沒講又吐了大口血,濺在兩人身上。
薑桓霎時按住他的手,嘶聲道:“你是要我的命嗎!”
風越辭反握住他的手, 聲音輕得幾乎聽不真切, 先是衝林家人吩咐道:“帶她去休息,好生照顧。”
林家人熱淚盈眶,低聲啜泣,恨不得給他跪下磕頭。
風越辭轉向向薑桓, 目光靜靜,有些支撐不住的渙散,卻仍是認真道:“胡說, 不要你命。”
薑桓眼中似有血光, 通紅一片, 正要說什麼,就見他眼眸合攏,轉眼昏倒在了他懷裡。
“林煙嵐!”
冷厲而急促的語調嚇得所有人一懵,生生咽回了慌亂的叫喊。
林煙嵐當即撲過來撫脈,向來鎮定的林家大小姐此刻全然六神無主的模樣,嗚咽道:“不行!不行!怎麼辦……怎麼辦!”
薑桓一字一句道:“你再說一句不行,我便立刻殺了你。”
四周風聚雲沉,山石屋林竟無聲化為塵埃。
所有人輕輕抽氣,哭聲都平息了,嚇得倒退數步。
林煙嵐被他迫人的氣勢震得跌坐在地,愣愣地看著他。
吳雙涯暴躁地砸樹道:“煙嵐姐你想想辦法啊!”
薑家兄妹急聲道:“林姑娘,無論要什麼珍奇藥材,我們都給你找過來!”
葉雲起麵無表情地衝過來,伸手喚出了風越辭隨身攜帶的海魄明珠,二話不說就開始施法。
明珠生輝,泛著陣陣白光,湧向風越辭眉心。
葉家的海魄明珠溫養心脈神魂,若是在緊要關頭,也可強行毀珠,耗儘靈物所能保人心脈不絕,神魂不散。
當年葉雲起送風越辭明珠,便是怕他出事。
未曾想到,真會到這種地步。
薑桓見此,顫抖的心才稍安,小心翼翼地拭去懷中人唇邊血跡,道:“謝了。”
葉雲起道:“不必,應該。”
林煙嵐深吸一口氣,努力冷靜下來,飛快地道:“勞煩葉大公子!道君原本天資不凡,修為境界不下四君,之所以如此,全因神魂之故。可這些年來,我想儘辦法也對此無能為力,若是有辦法……”
肉身病痛好治,神魂之傷卻難。
風越辭的神魂在七年前一役中,已隨補天石一起破碎,後來不知他自己是如何重塑,但也無法恢複如初,隻能維持在將散未散的邊緣。
是以林煙嵐一直千叮萬囑叫他好好修養,不可動手,便是怕他一朝魂散,再無力回天。
眾人聽她所言,都抓耳撓腮,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拚命想辦法。
薑桓忽然抬頭,斷然道:“他神魂碎裂,我用我的補,能不能行?”
林煙嵐呆住了。
神魂補神魂,可行性是有,但這事卻是明令禁止的。
因為太殘忍了。
割裂神魂的痛楚非常人能想象,一下就能叫人生不如死,何況要一點點撕裂,去融入旁人神魂中。
比最慘烈的酷刑還要駭人。
唯有喪心病狂之人才會做這種事。
更重要的是,兩者神魂未必能相融。
割裂神魂之人輕則根骨修為俱損,道途再難寸進,重則命喪黃泉,身死道消。
林煙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薑桓會講出這種話來。
她不禁要懷疑起自己的判斷,這位薑公子真的會是……薑帝嗎?
薑帝喜怒無常,漠視一切,哪怕對早年就陪在身邊的駱冰瑩也從無憐惜,征戰百城時,道一句“冷漠無情,心狠手辣”都是好聽的。
他是天生為至高位而生的存在,從不將任何人放在心上,怎麼可能會為人付出至此?
林煙嵐震驚中,忽然聽到林冬靈咳嗽著醒來,急聲道:“無需用補魂這種殘忍之法啊,道君哥哥也不會願意。長姐你忘了嗎?醫治神魂之傷還有一個辦法……”
“哪還有其他辦法……”林煙嵐握緊雙拳,突然睜大眼睛,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