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長是最早來到起源之地的輪回者, 距今為止,少說也將近兩千年了。
輪回者情況特殊, 進入輪回世界時是什麼模樣, 以後便一直是這個模樣, 倘若安安分分地活著, 也不清楚究竟能活多久。
時間在他們身上停止了,但這並不意味著, 他們不會被人殺死。
校長進入輪回世界時, 已經年過半百, 對於修行之事一竅不通,集齊令符來到此地後, 連個小孩都打不過。
好在他聰明,會搞發明,而且擅長教學,憑借一張嘴便能將人說得心服口服,堪堪能夠自保。
那時天境之戰過後, 帝王消失,百城覆滅,正是最亂的世道,百家氏族才隱隱有了個雛形。
校長記著“係統”之言,義無反顧地開始尋找歸家之路。
但他找了數百年,始終沒有找到。
後來幾乎絕望, 無奈之下, 他便建了華夏學宮, 一方麵是為了懷念故鄉,安慰自己,另一方麵卻是為了給漂泊的輪回者們留個安身之處。
華夏學宮漸漸發展壯大,而時間也彌補了他修行上的不足,令他不知不覺中便入了“道境”。
就是在那時,他接收到了“天意”。
並非是聽到聲音,而是一道意識,是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腦海中像是有靈光閃過,轉眼間便能知曉其意,甚至那道意識從未表明過自己是天道,但每個感受到的人,都能清楚明了——這就是此方世界的天道。
天道之意,是天意。
不容反抗,不容拒絕。
最開始,校長對“天道”心存敬畏,因為他能察覺到,“天道”捏死他就跟捏死隻螞蟻一樣簡單,輕而易舉便能覆滅他費儘心血建成的學宮。
他不得不聽從天意行事。
好在“天道”沒事不會找他,就算找到他,做得也是無傷大雅之事,並未違背他的底線和原則。
直到七百年前,“天道”命他建起四君殿。
最先與他聚首的是鬼君駱冰瑩,其後是隱君,最後是駱冰瑩扶持了戮君。
四君就位後,天意便越來越頻繁地傳達命令。
而其最倚重最信任的是鬼君駱冰瑩。
“駱丫頭其實很聰明,但太過偏執,認定一條路就絕不回頭。”校長講著,忍不住歎了口氣,道:“天意是什麼,她便做什麼,手染鮮血,萬劫不複也在所不惜。”
薑桓道:“那你呢?”
校長道:“躲啊,沒辦法,隻能躲。”
他有腦子,能夠明辨是非,不會一味地遵從天意。但他也不偉大,隻是個普通人,隻能庇佑住小小的學宮,管不了什麼天下大事。
所以他整日閉關,醉心發明,能躲一天便是一天。
校長搖了搖頭,看向風越辭,喃喃道:“我最後悔的便是七年前,讓清徽從我手中接過了補天石……我竟然眼睜睜看著一個孩子為所有人犧牲。”
風越辭道:“我自己選擇,與他人無關。”
校長眼中難掩愧疚傷感。
事情都已發生,薑桓不想再聽這些,問道:“你講這麼多,是完全倒戈反水了?”
校長神情凝重,道:“先前你表露身份,鬼君提議請天道,問天意,結果天意昭示,出現了四個字——”
薑桓道:“什麼?”
校長道:“殺、風、越、辭!”
風越辭抬眼看他,還未出聲,便見薑桓怒極反笑,揚刀道:“我先宰了它!”
“望庭。”
風越辭拉住薑桓胳膊,示意他稍安勿躁,可薑桓哪能平靜,握緊長刀,眼角眉梢俱是戾氣。
校長都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退了兩步,避開殺氣,急道:“你先彆衝動,眼下最要緊的是清徽,駱丫頭身上有天道賜下之物,專門來對付你們的!”
薑桓周身靈力震蕩,隱隱形成風暴,道:“她這是鐵了心跟我過不去是麼,行啊,讓她來。”
風越辭將他轉過來,道:“望庭,看著我。”
薑桓偏頭,眼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柔和下來,一字一句道:“阿越,我不容許任何人傷害你,誰敢動你,我便殺誰!”
風越辭抬手置於他臉龐,安撫道:“我無事。”
薑桓緊緊抱著他,不肯鬆手。
校長牙疼,看都沒眼看,沒好氣地道:“我這不是在事發之前趕緊來通知你們了麼,時間緊迫彆膩歪了。薑小子,你可是薑帝,總不可能怕了那個莫名其妙的天道?”
薑桓:“滾吧。”
校長:“我老人家是出於對你實力的信任,才將一切和盤托出……”
他話未講完,就聽薑桓冷冷道:“若我沒有這個實力,你便要殺阿越麼?”
校長氣死了,指著他,手指發顫道:“你個臭小子,換個時間地點,我一定揍死你,管你是不是薑帝!”
天道之下,眾生如螻蟻,縱然它已被鎮壓,可誰也不知它還能做到何種地步。
校長冒著風險反水,本就是因為天意此舉觸到了他的逆鱗。
也不僅僅是為了風越辭,換做是他任何一個學生,他都不會同意。
他懼怕死亡,也懼怕再也回不了家,可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情,能夠叫人舍生忘死。
校長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我告訴你,薑小子,我可是華夏學宮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