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君驀地轉身,一掌扇了過去。
駱冰瑩擋住他道:“你也夠了,這麼多年,當天道眼瞎麼?”
薑桓緊緊摟著風越辭,貼著他冰涼的臉,兩道意識仍在爭鬥,眼中又泛起血色,卻低低笑了起來,語氣說不出的森冷,“好啊,好一個天道,好一出算計。”
風越辭抬手碰他,氣息越來越弱,然瀕死之際,目光仍如最初般清澄寧靜,輕聲道:“望庭,不是你的錯,不要自責。我答應過你,我不會死的。”
薑桓握住他的手,仍是在笑,笑得叫人毛骨悚然,喃喃道:“阿越彆怕,你若離去,我讓整個魔王之境為你陪葬,你彆怕,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風越辭已無力氣,雙目合攏,手臂垂落,再無應聲。
不知是誰發出一聲響徹雲霄的哭喊:“道君!”
所有人儘皆跪下,個個痛哭失聲,掩麵而泣。
林煙嵐拽著林冬靈,踉蹌著撲過去,李眠溪跟著衝過去,想要探一探風越辭的鼻息,都被薑桓周身氣勁震開,無法靠近。
季時妍揮劍指著薑桓,嘴唇顫抖著問:“你方才,你方才叫他什麼?道君是誰,他究竟是不是……”
就在眾人悲傷難抑,心神失守之時,隱君悄無聲息地來到吳一岸身前。
夜幕籠罩,群星黯淡,一輪明月自天邊緩緩升起,月華流瀉,明亮而皎潔。
吳一岸定定望著隱君,心中忽然升起一股怪異之感。
“死亡從來不是離去。時候已至,我們也該醒來,恭迎陛下。”
隱君摘下了麵具,竟露出了與吳一岸一模一樣的麵容,他衝吳一岸抬起手。
吳一岸心有所感,亦抬起手來,與他掌心相碰。
刹那間光芒衝天。
吳雙涯最先發現這邊變故,驚道:“兄長!”
隱君化作一道虛影,進入了吳一岸的體內,兩者合二為一。
“原來如此,我分裂了自己的一魂一魄。”吳一岸眼中光芒流轉,先前的嚴肅刻板儘皆褪去,而多了幾分莫測之意。
他並未搭理吳雙涯,掌心虛空一握,握住了一麵圓鏡,將之拋上天空。
圓鏡泛著淡淡銀光,鏡麵照出若隱若現的大門。
“陰魔聽令,歸無生境!”
季時妍正在質問薑桓,聞言僵住,抬頭看向上方,未有猶豫,身影一閃便化作光點直衝天際。
“夢魔聽令,歸無常境!”
林煙嵐俯身,摸了摸林冬靈的臉頰,隨即化作光點跟隨而上。
“幻魔聽令,歸無相境!”
吳雙涯緊緊攥住李眠溪的胳膊,不知該說什麼,隻慌亂地搖頭。
李眠溪輕柔而堅定地拂去了他的手,義無反顧地化作光點,消失在他眼前。
吳雙涯紅了眼眶,又焦急地轉向吳一岸。
吳一岸卻是看著薑桓,道:“當年你不顧我勸阻,非要集齊陛下信物,你自以為無所不能,便肆意妄為,將陛下一番心血拋在腦後。而今你親手葬送所愛之人的性命,薑帝,你可曾明了自己有多傲慢。”
隨著他話音落下,圓鏡光芒灑落,風越辭的身影無聲消散。
薑桓終於有了反應,轉過頭來,一字一句道:“將、他、還、給、我!”
吳一岸道:“我為天魔,歸無滅境。容我提醒你一句,道君不是你的,他是我們的……魔王陛下。”
百家諸人聽得瑟瑟發抖,從四魔將之名到這一聲“陛下”,簡直嚇傻了,眼淚鼻涕糊在臉上,大氣都不敢再出一聲。
先前學宮的無名學子是薑帝,就罷了。
他們看著長大的季大小姐、林大小姐、李三公子、吳大公子是四魔將,也罷了。
結果眼下告訴他們,清徽道君竟然是消失數千年的魔王陛下……開什麼玩笑啊!
他們是不是還在做夢,是不是一覺醒來,道君沒死,什麼都沒發生?
趕緊醒來,趕緊醒來吧!
所有人都要被接二連三的打擊搞瘋了。
唯獨駱冰瑩麵上露出恍然之色,喃喃自語道:“原來他不是魔王下屬,原來他竟然是……”
薑桓站起身,瞳孔時而漆黑,時而血紅,離他近些的像是被厄住喉嚨,被殺氣壓得五臟俱焚,慌忙吐著血跑開,顫抖著不敢看他。
薑桓張開手,長刀飛起落回他掌中,他道:“我說,將阿越還給我!”
吳一岸身形微晃,化作光點衝上天邊,道:“那你便等著吧,你們都可以等著,很快,陛下便會歸來。”
四道光點齊齊衝入圓鏡中,圓鏡照耀處,四無奇境的大門緩緩開啟。
“薑帝,我勸你不要再妄動,否則永生永世,你都彆想再見到陛下了。”
薑桓攥著刀柄,追上去的身影頓住,又落回地麵。
血眸薑桓道:“滾開!阻止他們!不能讓他歸來!”
薑桓擲刀入地,形成一道結界,籠罩上方之門。
他忽然狠狠拍向自己眉心,任意識沉落,去尋血眸薑桓,含著滔天怒火道:“你滾!弄不死你,我沒臉再見阿越!”
“我就是你!”
“那我就殺了自己!”
他不會放過任何傷害阿越之人,包括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