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是什麼呢。
額發被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指聊起,眉心被親了一下。
沒有多少意味,隻是表達親近的意思。
“去吧。”他說。
然而,男人的眼神、姿態,那種對伴侶的占有欲濃烈得仿佛在表達另一種意味。
仿佛忍耐試圖強迫他留下。
談鬱收斂了視線,低眉順目地點頭,原本已經踏出去半步,想了下又回頭對他說:“我弟弟有事,他在外麵等我。”
在生理課上他學過關於易感期的知識,這種時候,師英行對其他Alpha有敵意,潛意識裡對他的占有欲愈發強烈甚至可能蓋過理智。
beta是永恒冷靜睿智,不受信息素水平影響的。
但是,談鬱對師英行某種程度上感同身受,對方肯定也不願意被信息素擺布、標記他……就像他被係統操縱做些違背本意的事,這是一樣的。
師英行聞言,看了他幾秒,眼底摻著複雜的情緒:“我以為你會迅速離開這裡。”
談鬱:“我不討厭你。”
師家是保皇派,不是他能讚同的立場,但師英行本人沒有任何負麵傳聞,為人正直,無論對談家人或者其他,都挑不出一點錯,他的確不討厭這個人。
談鬱不等師英行回應,就擺擺手:“趕時間,我先走了。”
背後的視線一直纏繞糾纏著,一直到徹底消失。
【你是不是考慮過策反他?】
‘放棄了,很難。’
【為什麼?】
係統的古怪問題,他甚至能寫一篇小論文。
師英行沒有惡習,固執和控製欲無傷大雅,對誰都說得上友善。師英行也與皇帝太子交好,忠於他們,不認為這樣有任何問題,因為貴族世代都是如此。
談鬱見過類似的人,文質彬彬的帝國貴族,談起五十年前的血腥變革分外客觀中立,對談長卿的死表示遺憾甚至同情。
然而,他們是既得利益者,世代不變的金字塔頂尖階層。
‘策反師英行,大概比登天還難。你不介意我提前掉腦袋的話我可以再試試。’
他對係統說。
【彆,你還是好好當臥底吧。】
談鬱遠遠地眺望師家府邸門前,那個佇立的金發少年,夜裡起風了,那頭桀驁的金發在風裡泛濫金屬的冷硬色澤,耳廓和嘴唇上的鑽石釘子閃爍尖銳光芒。
談琛澤麵無神情,在路燈下不知道注視塵埃裡的哪一處,穿了件紅色的帽衫,看著輕薄到不像這個季節的著裝,仿佛是臨時匆忙從家裡走來,來不及換上衣服。
難道真的出了劇情之外的事?
他心裡一緊,一邊快步上前,問:“怎麼了?”
離著三五步的距離,談琛澤聞聲抬頭,在看向談鬱時驟然眼神一凝,忽然上前幾步一把拽住了他。
“你身上是信息素的味道?”談琛澤冷冷地盯著他頸後那塊咬痕,氣極反笑,“師英行標記你了?明知道你是beta……”
“標記了,”談鬱任他抓著手,又問,“出什麼事了?”
談琛澤卻不語。
隻是定定地凝視他許久。
夜裡的風拂過卷起殘留的、強烈的s級Alpha信息素的氣味,談琛澤的仿佛被錐子一下一下地擊打著中樞神經,從頭到腳都極其不適——這是生理反應,Alpha對其他Alpha信息素的本能排斥。
而他的精神和心理也在為此不快。
談鬱被標記了。
剛剛從Alpha的床上下來嗎?
如果是今天之前,也許他不會這麼反應激烈。
現在再仔細看著眼前人。
一個美貌少年……黑發藍眸的beta,嘴唇仿佛飽滿的淡色果實,乍一看除了驚豔之外,更多的是蒼白而冷酷……隻消接觸就能察覺談鬱不近人情,而私底下的個性與他予人的第一印象幾乎沒有差彆,好像那些情緒和熱情都用在學業和事業裡了。
——談鬱不是他的雙生兄長。
他起了疑心之後就去做了血緣鑒定。
鑒定報告一出來,他忍不住上門找談鬱見麵。
如此也可以解釋為何從第一次見麵,他就無法從談鬱身上感知到任何血緣的痕跡。
見麵做什麼呢?
厲聲問談鬱,為何明知身份卻隱瞞真相?
有了這個前提,這個與他無任何血緣關係的少年的眉目神態,落入他眼中,也慢慢變味了。
談鬱正與他說話。
嘴巴微微張開,顏色淺淡,隱約能瞧見雪白的貝齒和粉紅的舌尖。
眼睛是微微上挑的,雙眼皮的褶皺長而深,虹膜是湛藍的海色,平日裡隻稍稍點綴細微的情緒和紋路,總是波瀾不驚、仿佛缺乏情緒波動,睫毛細長濃密,低頭的時候幾乎能擋住目光。
收攏光屏,指尖劃過熒幕,正如第一次見麵時注意到的部位,這雙手纖細修長仿佛該是工藝品展出的成品……
“你在發什麼呆?”
談鬱就連不耐煩也不讓人厭煩。
他究竟為什麼對談鬱被標記這件事反應這麼激烈呢。
談琛澤若有所思地,繼續盯著他看,嘴上回答:“沒事,我就是想過來找你。”
“我以為出了事,你不冷?”
談鬱經常是旁人注視的焦點,被這麼看了許久,心裡也沒多反應,關注的點在於談琛澤穿得實在很少。
雖然談琛澤也許已經知道真相了。
在他眼前,金發少年仿佛是被點睛的龍,忽然因為這句話活了起來,嘴角勾起平日裡懶洋洋的笑。
談琛澤深深地看著他,說:“回家吧。”
自然而然地,牽起了談鬱的手。
談鬱的手指纖細柔軟,他舔了下犬牙,又說:“哥,我好冷,我為了見你……外套都沒穿。”
談鬱不疑有他:“我把外套給你。”
他委屈巴巴:“你衣服上有彆的Alpha味道,哥,你把衣服換掉吧。”
“信息素的氣味來自標記,就算換了衣服也會存在兩三天。”
說完,談鬱稍微用了點力氣,想將手從談琛澤掌中抽出來,沒成功。
談琛澤固執地與他十指緊扣,笑嘻嘻湊近了,說:“那怎麼辦?我標記哥哥一次,覆蓋氣味就好啦。”
在他眼中,談鬱看見了古怪的偏執感。
談琛澤……已經知道了。
報複?
情有可原。
他根本不是談琛澤的哥哥。
“你非要這樣,隨便你。”
談鬱對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