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談鬱對這個新世界的認識並不多。
原著是一本狗血換受文學。
主角不是他,而是一位雄蟲男主。
關於他的篇幅不少,出場的主要意義是彰顯蟲母的邪惡。
【在這個世界,你因身份變化而陷入混亂,也是在這一時期你遇見了一個人,視對方為白月光。】
【你為了接近這個人不擇手段,甚至利用自己的身份,與白月光的朋友——男主交往,之後事跡敗露,在那之前,所有人都以為你愛慘了男主。】
【身為蟲母的你日益黑化,決定報複除了白月光之外的所有人。】
【但是,你失敗了。】
總而言之,他是個有白月光的壞前任,日常對男主飆戲,又因為是蟲母自帶反派光環。
至於男主,星際世界的雄蟲領主之一,家族領土範圍為周邊的三個星係,他在領地上相當於古時候的國王,後來是野心勃勃的世界之主。
談鬱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角色。
——小明星,後來成為邪惡蟲母,一個反派。
為什麼差距這麼大呢。
係統從他的疑惑裡嗅到了一絲這人又要瞎折騰的味道。
談鬱結束今天的拍攝,工作人員送談鬱下樓,兩人先後進入電梯,閒聊了幾句今日的天氣。
他有點犯困,垂著眼簾在手機上劃拉了幾下,沒有新信息,照理說在晚上之前沒有原著劇情,但是耳畔傳來了係統滴滴提示。
【男配出場了,也就是在原著裡一直被你挑釁、找麻煩的人。】
一個金發黑皮的高大青年正被兩個助理簇擁從電梯裡走進來,身高體型無疑是典型的雄性外表,大概是混了其他種族的血統,他天生是金色的豎瞳,像蛇。青年邊走邊在終端上與人通話:“你讓簡齊去被安排這件事,彆找我,很煩……”他停下來,眼角瞥向前方。
談鬱打量著他,也禮節性地與他問好:“你好。”
“你好呀。”
簡日曦挑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露出尖利犬牙。
他是個業內皆知的壞脾氣,目高於頂的程度與他如今紅得發紫的程度成正比,何況他的雄父雌父都是顯赫領主。這句話一說完,在旁豎起耳朵的經紀人和助理都有點驚訝,這人竟然和不認識的藝人這麼和善打招呼。
談鬱隻是為了完成與男配結識的劇情,彼此有個印象即可。他的反應很平淡,看了簡日曦幾眼就移開視線,下一層已經到了,徑直邁開步子走出去。
電梯閉合之前,他聽見身後青年清亮、辨識度頗高的音色,正在與旁人肆無忌憚地談論他:“這是公司的新人?雌蟲?……嘖,他叫什麼名字?”
【男配看起來已經不太喜歡你了。】
‘因為原著設定我和他就是不對付。’
【等他發現你是蟲母,他會更討厭你的。】
談鬱對原著男配印象頗深,兩人一碰麵就有衝突。
這個話題很快就跳過了,他因為剛從劇組結束戲份回來,昨晚趕了夜戲,演一個喪屍圍城彈儘糧絕決定自儘的配角,今天殺青。因為犯困,他一回家就洗澡休息,晚上是一場重要劇情。
——談鬱與男主在派對初遇,酒後亂性。
他以此為由開始追求男主。
雌蟲追求雄蟲,在這個世界說得上是罕見的事。
追求男主又是一個棘手的任務,他壓根沒有追求彆人的經曆,也不樂意酒後不可描述。
他不喜歡這段戲份。
偶爾談鬱也覺得,他壓根沒有離開片場,攝影機一直對準他,二十四小時,像楚門的人生。
【沒關係,反正你也隻是走過場。】
【你來這裡是感興趣原著角色為什麼接納你吧。在任務裡你可以慢慢找嘛……】
談鬱被係統念得頭疼,他闔上眼入睡。
很快,他陷入了一場粘稠濕熱的漫長夢境。
男人俯身親吻他,有酒的味道。
在他的房間,或者彆的地方,光線昏暗,床榻晃動。
指腹從他身上劃過,被觸碰的皮膚發冷,手腕被捆住。
他在喘息,男人也是。
漫長的最後一次,談鬱看清了對方的臉。
眉目英氣銳利的年輕男人,看起來比他年長幾歲,熱烈而暴戾地吻他。似乎是因為情緒激烈,這個蟲族男人開始逐漸變成節肢蟲子的形態,膚色變深,皮膚發硬浮現甲殼,四肢長出倒刺……男人肌肉緊實的後背被骨骼撐開長出了巨大肉翼,將談鬱徹底包裹起來,仿佛蟲子的巢穴……
他長著一張完全陌生的麵孔。
醒來時談鬱渾身冷汗,因為夢境過於真實而令他覺得很不舒服,平息了一會兒心跳才下床,那時恰好十二點整。
為什麼會做這種夢?
談鬱忖量了許久,懷疑夢裡的片段是雄蟲男主和他的某段劇情。
到了快淩晨一點時,他才到了原著提到的派對地點,入眼是一棟豪華彆墅,此時燈火通明,笑聲陣陣。
今晚的劇情正是他與男主白暉濡的第一次見麵。
派對,烈酒,曖昧。
在酒店房間裡,談鬱將主導著與醉酒的白暉濡更進一步,並且從此纏著對方。
【劇情很簡單對不對。男主雖然是個高冷瘋批,但在前期隻有高冷,後期你的劇情已經結束,無所謂了吧。】
談鬱今天狀態不佳,一覺醒來愈發昏昏沉沉,又在攝影棚裡被拍了一夜選角照片,到彆墅時已經晚了很久。
他在室內找了個地方坐下。四周都是年輕男女,全是生麵孔。談鬱專注地打量著四處。
他在打量彆人,其餘人也在看他。
談鬱在這種場合時常被盯著瞧,或者搭訕,並不在意。
按照今夜的狗血劇情,他應該找上白暉濡,與對方推杯至盞,順理成章地提出送白暉濡到外麵休息的建議。
談鬱不清楚白暉濡在哪,也不知道對方的長相,等了一會兒,除了幾個搭訕之外也沒有見到白暉濡。
又來了一個年輕陌生人邀請他打桌球。
談鬱看向他,對方與他年紀相仿,雄性,穿了一身昂貴名牌,在他的注視下麵頰泛紅眼神躲閃。
他問:“你要不要一起,我們剛好少一個人。”
“我不會打桌球。”談鬱順著他的目光望向那台散落著圓球的桌子,他沒有玩過這種類型的球類競技,有些興趣。
青年說:“沒關係,我教你,我們去裡麵。”
他起身隨青年走向人少的地方,路過彆墅幽深的走道,走進到宅子深處,入眼似乎是派對主辦者特意準備的一個區域,與外麵的喧鬨不同,廳門裡安靜得多,一群年輕的男女正坐在沙發和吧台上閒談玩笑,邊上台球桌四散各色圓球。笑聲宛如銀鈴晃動清脆悅耳。
最邊上的年輕男人並不參與他們的話題,正低頭漫不經心地玩弄一隻銀色打火機,另一隻手隨意拿著球杆,手指骨節分明而修長。
離他最近的幾個人注意到了年輕男人的異狀,互相交換了顏色,接二連三謹慎地低聲問他:
“白暉濡,你今晚怎麼心不在焉的?”
“怎麼了這是,今晚一直不怎麼理人?”
“你是剛回來,沒倒時差嗎?”
他們都是附近領地上的家族成員,對白暉濡這個年輕領主,既試圖靠近又有些畏懼對方,因為他的脾性……難以捉摸。
而在這個世界,領主在領地上有淩駕一切的權力,隻對雌蟲有雙重標準。
將談鬱叫來的青年正與白暉濡打招呼,又與其他人說:“你們這就開了啊?都不等我,這位是我剛認識的……”
他一轉頭,談鬱已經兀自接過了手邊的球杆,開始研究擊球的角度。他見狀立刻湊近了,與談鬱說起台球的打法。
白暉濡恰好不經意地往外邊瞥了眼,忽然視線定格。
不遠處正佇立著一個黑發少年,精神力感知是雌蟲性彆,正俯身在桌球之前,白暉濡隻是抬眼一看……驚鴻一瞥。此時少年專注而思忖地盯著桌上的台球,在青年手邊重新接過了台球杆,雙手纖細修長,俯下身,領口下露出一截鎖骨。
白暉濡看著他,心不在焉地回答其他人:“不是。”
但他不打算解釋為何不在狀態,把手裡的打火機放到桌上,走到桌邊。
談鬱也剛注意到對方,這個角度看不清對方的麵容,很快就聽見彆人叫了他的名字。
白暉濡。
他這才仔細地打量著眼前人。年輕雄蟲結實精瘦的身體仿佛一隻蟄伏的野獸,正俯身持杆擊落一顆紅球,似乎是因為察覺到旁人的視線,他抬眼定定地看向了談鬱。
兩人在桌子的兩端,無聲地凝視彼此。
談鬱也任他打量,白暉濡顯然是這一私人場合的絕對中心,當他看著自己時,其餘人都先注意到他的視線,順著男主的眼神看過去。
按照原著的設定,雄蟲能做到這一點,隻可能他是某地的領主。
談鬱從來不在意被彆人盯著瞧,兀自研究著男主這個角色。
白暉濡給他的第一印象是矜貴高傲的豪門子弟,也恰如原著所說,乍一看難以察覺對方皮囊下的暗黑特質。
之所以被原著評價為危險,也是因為白暉濡缺乏感受他人和自己痛苦的能力,傷害他人不會有心理負擔。他對待雄雌沒有任何差彆,唯一的興趣就是往上爬,現在的目標是控製中立的首都上城。
故事的開頭提到白氏是領主世家,在戰爭年代投機取巧的古老家族,卻養出來他這樣的性格。
除此之外——白暉濡與夢中的蟲子長著一模一樣的麵孔。
也就是說,夢境是一種預兆?
【追求他,分析男主是在何時知道你的企圖。是他自己慢慢察覺你有心上人,或者後來白月光告訴他的,他到底愛不愛你,白月光這個角色是黑是白……這些原著沒有的細節,是你這次穿書的任務。】
談鬱之前已經聽係統列舉了幾種可能性,他思緒轉得很快,旋即補充了第三種:‘也可能男主一開始就知情呢。’
一直在演戲,看起來是被欺瞞的一方,實則反而玩弄他於股掌之間?
如果是這樣,男主和前任兩人是旗鼓相當了。
【也有可能,去吧,追求他,再讓他發覺你心有白月光,你黑化不裝了,開始走向報複他人的不歸路,任務就結束了。】
談鬱不清楚怎麼追求彆人,原著沒有提過細節。
搭訕男主?
然後呢。
談鬱走到白暉濡身邊,斟酌了幾秒,說:“你一個人?”
一時間四周都陷入寂靜。
沙發上的男女們都在驚訝這個陌生少年雌蟲的搭訕,該說是膽大嗎,白暉濡是出了名的高冷和厭煩搭訕的脾氣,甚至他對家世相當的雌蟲也不假辭色。
如今白家在上城的勢力如烈火烹油,一直有人上來假裝偶遇或者刻意表白。
換做是以前,這時候已經有旁人開口叫談鬱下去了。但所有人都在見到少年雌蟲的時被吸引了視線,從他的冷淡的藍眸看到微張吐字的淡紅嘴唇,再到襯衣領口裡的白皙脖頸,好幾秒過去,也沒有人出聲叫停,反而都露出怔愣的神色。
他實在是……讓人無法說出嘲笑他不自量力的話。
雌蟲一向高傲,不怎麼對雄蟲主動……大約是對白暉濡一見鐘情了。
一時間旁人都反而開始豔羨白暉濡。
談鬱在眾人的視線裡等了幾秒,耐心逐漸一點點散失。
在一片沉寂裡,年輕雄蟲兀自站在桌前,英氣的眉目之間泛起些許情緒,但他不言語,沒有做任何回應。
談鬱覺得意料之中,以男主的性格,對旁人的搭訕視而不見十分正常。
【啊啊,怎麼和原著不一樣啊!】
第一個劇情點就走歪了。儘管如此,談鬱沒有半點心理負擔,他回到盥洗室,在洗手池裡洗了手,準備離開彆墅。
不過幾分鐘,他一回頭就見到了一個男人正迎麵走來。
年輕男人幾乎輕易地將他的去路堵住,一雙黑沉沉的雙眼盯著他,問:“為什麼不繼續?”
發現男主迎麵走來時,談鬱第一時間想起的不是原著那些血腥劇情,而是那個古怪春夢的開頭:男人從門口走到床邊,褪下襯衣展露精壯緊實的身體,但他肩膀上是一道深深的傷痕。
談鬱這樣想著,皺眉說:“因為你不理我……我今天就是來找你的,看不出來嗎。”
盥洗室裡很安靜。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談鬱一抬手就碰到男人有力的手臂,微皺著眉,那句話仿佛是在控訴他。
男人在他臉上注視了許久,情緒隨之慢慢平複下來。
“我很難與你解釋清楚。”
白暉濡低頭凝視少年的麵孔,眼底閃過一絲晦暗情緒,止住了話頭。
他認得出來,這位就是在首都上城掀起風暴的少年蟲母。
他見過那幾段視頻。
少年從車上邁出來,很冷淡地瞥了身旁的雄蟲將軍淩非,之後又倨傲地拍了拍對方的臉。近乎是羞辱的姿態,所有人都明白這是一位高高在上的蟲母。
然而淩非卻什麼反應也沒有,事後也緘口不言。
這才是令人驚異之處,淩非立場鮮明,屬於反對雌蟲特權的派彆。
仿佛這位雄蟲已經被蟲母蠱惑了,儘管對方沒有信息素。
白暉濡對蟲母不感興趣,他知道蟲族上層在爭論什麼,在他看來這樣危險的存在要麼供著,要麼殺死。
今夜的談鬱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彆墅裡,與他的夢境忽然重疊。
人物場景對話都與夢境如出一轍,美貌冷淡的少年雌蟲、搭訕的方式、旁人的訝異……完全一致。
接下來就是在酒店春風一度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