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非?
原斯?
周啟竹?
也可能是想不到的人。
談鬱不確定。
到了晚上,淩非、周啟竹照常進了談鬱的府邸。
周啟竹現在是談鬱的醫生之一,負責蟲母的身體狀況。
他們進來的時候,談鬱正在給黃鳥喂飼料,屋子裡都是啾啾的聲音。
他將鳥收進籠子裡,像以往那般脫去了上衣,又瞥了淩非一眼,問:“你怎麼又來了。”
“監督。”淩非看著他的臉,淡淡說,“我不放心周啟竹和你獨處。”
周啟竹哂笑道:“我又不是白暉濡。”
儀器都在另一個房間裡,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
周啟竹淺棕的眼眸掠過一絲驚異:“你現在的情況比我想象的糟糕多了,照理說蟲母的虛弱期不該這麼頻繁。與我之前在實驗室的結果有差異。”
這話說完,屋子裡的幾個人都沉默了。
談鬱倒是無所謂:“麻煩你了。”
周啟竹看著他,一時無話。
淩非見狀,垂首對他說:“檢查完就走吧。”
男人看起來並不驚訝,也許是之前就有些猜測。
他像以往那般與談鬱閒談了一些軍部上的事,又忽然說:“小心身邊的人。”
談鬱正在觀察附近的星係部署,回頭問他:“周啟竹?”
“所有覬覦你的人,我也很擔心你……現在的局勢很危險。儘管你虛弱的消息暫時沒有其他人知情,”淩非垂眸說著,親了一下他的額角,“晚安,明天見。”
淩非說的話仿佛是某種隱喻。
覬覦蟲母能力的,在他身邊的人。
【那幾乎每一個蟲族都符合條件吧。】
談鬱無從分析,甚至淩非自己也符合這種描述。
此時已經是深夜,身體的昏沉比以往更甚,談鬱隱約也察覺到這是某種征兆,劇情已經開始了,他闔上眼,卻聽見遠處傳來男人的腳步聲,正在朝他靠近。
意識斷在了這裡。
再醒來的時候,談鬱已經在另一張床榻上。
類似病房的布置,空氣裡彌漫著消毒水的氣味,半人半蟲的守衛就站在房間的各處位置,這種姿態無疑是看守。
他睜開眼睛,身體不適到了極點,他隱約聽到細微的談話聲。
白暉濡正在與醫生對話,提到了他的身體狀況。
【!!】
【他出來了?誰幫他越獄的?】
這時候男人推開了門,緩緩走近他,坐在床邊。
男人身上穿著西服,優雅而熨帖,看著他的眼神也很冷靜,看不出一絲瘋狂。
“你總算醒了,”他微微歎氣,“我真擔心周啟竹對你做了什麼。”
談鬱坐了起來,皺眉問:“淩非和原斯怎麼樣了?”
“快死了?具體的,我不知道,軍隊一部分被他們帶走了,現在應該在附近的星係被圍殺。”白暉濡語氣漫不經意,甚至有些輕慢,他撫著談鬱的臉頰,又輕輕吻了一下蒼白的唇。
原來如此。
談鬱盯著男人的臉,猜到是在他虛弱期間中央和地方重新洗牌了。
白暉濡和周啟竹是一夥的。
“你們打算怎麼處置我。”
談鬱還記得原著自己的結局。
消失。
一個詭異的詞。
男人微微一笑,說:“當然是得到你了。”
四周很安靜,蟲族的守衛都低著頭。
他們都能聽見,床上少年被男人親吻時喘息的聲音,如果抬起頭就能瞥見那個年輕人微皺的眉尖。
談鬱擦了下嘴唇,皺眉說:“你又發病了?”
白暉濡渾不在意,不答反問:“你當時為什麼在淩非身上用了治愈技能?覺醒之後的蟲母,隱藏身份更合適。我一直難以理解,是因為淩非的部隊當時是去抵抗入侵者的?”
談鬱沒有興趣回答這個問題:“不關你的事。”
當時的環境和背景,淩非很輕易就讓他想起另一個死在抵禦入侵戰役裡的人,做治愈決定不是心血來潮。
現在說這件事也沒有多少意義。
淩非多半會被白暉濡的勢力除掉。
護士走過來,倒了水和藥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白暉濡像是長在床邊似的,沒有任何離去的意思,偏執病發作似的盯著他的一舉一動。黃鳥飛到談鬱的肩頭,他也湊近了些許,摸了摸黃鳥的腦袋。
“它很喜歡你,”白暉濡輕輕說,“也許上輩子它和我都是你的寵物?”
“……”
“我時常有這種感覺……你仿佛在玩弄我,事實上好像也是這樣。我從第一眼見你就有這種預感,哪怕你分明對我很冷淡。”白暉濡頓了頓,“不像是預言,好像過去也發生了類似的事情。”
談鬱望著他,詫異道:“什麼意思。”
“也許是上輩子的糾葛,”白暉濡垂眸,眼底浮起複雜的情緒,“否則很難解釋為什麼。”
談鬱心裡冒出一種詭異的猜想。
白暉濡是原著角色。
其他人也是。
他們的意識來自哪裡?
談鬱盯著白暉濡的臉,找不到任何與上個世界那些角色相似的地方。
既然世界之間互有聯係,白暉濡和某個角色,也許是同一個人。
其他角色也是。
他們的偏執和占有欲,是繼承了誰的意識?
白暉濡見他發怔,低下頭將他摟在懷裡,輕聲說:“不該和你說這些的……沒關係,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怎麼心跳這麼快?”
心電儀的滴滴滴不斷響起。
談鬱並不在意,他凝視著白暉濡,那些情緒和微表情的細節。
男人這種冷靜而瘋狂的舉動讓他想起了某些角色。
他問:“你能聯係上其他人嗎?周啟竹,桑為閔……”
白暉濡打斷了他:“我不會讓你再見到他們了。”
“難道你打算把我關在這裡?”
談鬱也心情複雜。
“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
白暉濡垂眸與他道彆,依然沒有正麵回答。
黃鳥啾啾地在空中飛舞,落在談鬱肩頭。
談鬱摸了摸黃鳥,將它放在籠子裡。
現在他也是籠子裡的鳥雀。
——原著所謂的蟲母“消失”是白暉濡對外的借口。
白暉濡在結局出現的神秘情人、秘密結婚的對象,從頭到尾也是談鬱一個人。
書上那些模糊之處,一時間都可以得能解釋清楚了。
談鬱低頭看著籠子裡的小黃鳥,伸手在縫隙裡戳了戳它的腦袋。
他不可能服從白暉濡。
【原來如此……】係統收集著這些數據,也在分析他剛才的猜測,【兩個世界互有聯係也不是不可能。這裡的角色與上個世界的角色有相似之處,係統部門也發現了。】
【男主仿佛繼承了某些遙遠角色的意識,他愛著你的同時也重新愛上你。】
【一個恐怖浪漫故事。】
【我不能讓你被囚.禁,這是違反規定的,原著的劇情隻能到此為止,你必須強製脫離這個世界。】
‘係統部門也無法證實我的猜想嗎?’
【很難,你不能確認其他角色的意識來源,除非你將所有世界的主要角色們都研究一遍。】
‘……’
談鬱正忖量以往世界的角色經曆,忽地眼前一暗,再次陷入到粘稠的黑暗識海,鐘表驟然加速瘋狂向前推進。
後續的劇情在眼前短促地劃過,如一幕幕短劇。
白暉濡抱著一束黃玫瑰進了病房,床上卻是空無一人。
周啟竹正在實驗室裡研究克隆人和蟲母的基因。
混亂、躁動的群眾正在街上四處喧嘩。
司晉遠的軍隊正在首都星大舉進攻。
簡日曦持槍闖入了某處封閉地界。
一抹光亮照出了這本書的最終結局,仿佛電影謝幕時滾動的演員表。
結局:
白暉濡——主角——存活。
談鬱——配角——失蹤。
周啟竹——配角——存活。
簡日曦——配角——存活。
淩非——配角——死亡。
蘭軻——配角——死亡。
司滸——配角——死亡。
司晉遠——配角——死亡。
桑為閔——配角——死亡。
……
【配角身份注定了蟲母的結局。】係統說,【男主得到了原本他想要的。】
談鬱關心的不是這一點。
他仍在猜想從男主、男配身上捕捉到的細節:‘下個世界的角色,也是某個某些過往角色的一部分嗎,繼承了某些角色的執念。我見到戰場上重傷的淩非,有一瞬間想起師英行,也是這個原因嗎。’
【也許是的。】
【你就是因為這個去治愈他的?……原來如此。】
談鬱應了聲:‘好吧。’
這樣也能解釋,為什麼他是唯一不被原著角色排斥的。
因為角色的意識裡已經有他的存在,反而更因此更靠近他。
【因為一些原因,下個世界是另一位係統來負責你的任務了。】
【下個世界是古代玄幻修仙背景。】
‘我是修仙者?’
【不,你是一把劍。】
【你是一把邪惡古劍,曆任擁有你的劍修都被反噬而死。有一些不信邪的年輕劍修們,卻將你爭來搶去。】
【你的任務很簡單:噬主。】
【哪怕他們隻是短暫地擁有過你。】
‘沒有感情線?’
【沒有,這是無CP大男主文學。】係統信誓旦旦,【放心吧,你不會再和他們有愛恨糾纏。】
【也許這個世界能證實你的猜測。】
係統說完之後,談鬱沒有立刻回答。
他們是從前那些角色的意識嗎?
如果是,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他在識海裡沉默了許久,說:‘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