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談鬱站在橋頭,目送索樹月禦劍返回碼頭,驚起一群鳥,他隻得百無聊賴地盯著河水裡的魚。過了不久,不遠處驟然閃出了幾十個黑衣修士,直奔糧船而去,為首的男人拋出一麵旗幟,約莫是寶器之類的東西,瞬間在空中擴大膨脹,將幾艘糧船掩得嚴嚴實實,男人口中念念有詞,船隻竟被旗幟驅動急速往前駛去,剩下的修士則掐訣施法,朝船工們劈刺而去。
談鬱捏著傘柄,遠遠地望著頓時喧嘩四散的人群,瞥見一襲藍衣的索樹月驟然騰空而起,一道刺目白光劃破河麵,電弧劍光層層蕩出閃電般襲向乘風而來的回烏教眾,硬生生地將其攔腰斬成血漫天雨。
人群中爆發驚呼,原來拉扯著運糧船的旗幟也被索樹月一劍斬碎,變成兩片爛布跌落河中,而索樹月輕盈落地。
談鬱是第一次見到修仙世界的戰鬥情形,迎麵吹來的雨霧都染上了血腥氣,眾修士本禦劍而去,結果索樹月一劍就將回烏教的教徒殺死,全都麵露驚駭。
談鬱也微微訝異,金丹修士的威勢尚且如此,男主最後成仙屠魔時會是什麼恐怖場景?
可惜男主不在他噬主範圍之列。
【你可以去挑戰男主,反正不久後就會遇到了。】
‘前期的劇情似乎和我關係不大。’
【你隻要在劇情點之前反噬男配就行。】
‘我什麼時候能變回男配的劍?’
【唔,我也不清楚,暫時先這樣吧……還沒到秘境劇情,影響不太大。】
這時索樹月已經一躍而下,落在他身旁。
“原來你在看魚,”索樹月也站到傘下,低頭對他莞爾道,“斛州沒什麼意思,老太太壽宴快到了……我們回家吧。”
索樹月堪堪弱冠之年,身上還殘存著些許少年意氣,眼型偏長,笑起來顯得不那麼淩厲。
談鬱應了聲:“現在嗎?”
“得趕路了,否則來不及,”索樹月從乾坤袋裡抽了一口劍遞給他,說道,“你先用這把,回家了你再到兵器庫裡挑。”
談鬱垂眸接過這口長劍,通體漆黑的劍身頓時淩光微閃,他一注入內力,劍身表麵就浮起隱約的淡金符文。
他認出來這是名劍黑魄,索樹月的收集品之一。
談鬱很少接觸冷兵器,握住劍柄,皺了下眉:“我不太會用劍。”
“你試試看。”
索樹月耐心十足,甚至打算教他的劍靈如何用劍。
下一刻,談鬱手持黑劍朝著水麵虛虛斬下,空中頓時漾起波動,緊跟著他手腕一翻,長劍憑空斬向了索樹月。
黑色劍光刺目銳利,索樹月下意識地拔劍格擋,在一片振蕩和驚呼裡,他盯著少年朝他劍斬時無波冷意的藍眸,腦海裡頓時浮起那些詭異的傳聞:邪劍無情無心,本是為噬主而生。
一時間兩人在空中激戰,黑色劍光破空而出與銀色電弧相擊,周邊的索家修士們俱是一驚,方才注意到石橋上立著一個黑發的白衣少年,手持黑劍與索樹月搏鬥。
幾道刺目劍光很快湮滅在水麵中,激起浪花,少年從空中躍下停在岸邊,索樹月也跟上去,反倒問他:“好玩嗎?”
談鬱不語,低頭撫了一下劍刃,周身靈力與這把劍互相呼應,劍身上的符文又再次浮現。他這邊專心致誌看劍,索樹月盯著他看了幾秒,上前摟著他的肩膀,詫異道:“你真要殺我?”
少年這才抬眸應聲道:“試試劍。”
這話分明敷衍。到底是試著噬主,還是試試劍呢?
索樹月挑眉:“你這麼不聽話,不如拿根縛天繩把你綁起來。”
“如果有那種寶器,我更想綁你在臥房。”
談鬱回了一句。
縛天繩能禁錮修士自由,直接把索樹月綁起來一劍來個痛快,噬主任務完成。
“為什麼是臥房?”
索樹月反問。
“沒有彆人。”
“你給了我一些新思路。”
索樹月笑了。
索雨飛到蘆葦邊,就聽見兩個年輕人正在為誰把誰綁在床邊而爭執,你一言我一句,頗有點小情侶的氣氛,內容把索雨聽得臉熱,心道非禮勿聽。他咳了聲說:“少主?”
“我今天就趕路回去明州了。”索樹月對他說,“要是回烏教再犯事,你差人發信給明州本家。”
索雨向他道謝,又看了眼身旁白衣黑發的美貌少年,奇道:“這位是……”
索樹月答道:“寵物。”
談鬱也同時回答:“我是一把劍。”
索雨頓時了然,大概兩人真是一對情侶,鬨彆扭了。他嘴裡輕輕“哦”了一聲,又說了些道彆的話。
談鬱也不清楚這句哦是什麼意味,他瞥了眼索樹月,對方一臉無辜地眨了下眼,說:“走吧。”
兩人旋即禦劍飛往明州城。
談鬱對這個城市有些印象,索家是修仙世家,嫡係長居於明州。索樹月常年在外遊曆修行,在重要節日和壽宴才返回明州,也是在這場宴席上遇見了男主井克楓,成為了男主的目中釘,索樹月也升級為小boss。
這是談鬱出場的場合之一,然而他現在已經是人形了,這個劇情也許即將消失。
他不是很在乎,這屬於不可抗力因素。
修仙世家一向在民間頗受敬仰,且與官府往來密切,索家是豪門望族,在明州勢力宛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老夫人的壽宴更邀請了裡外賓客,這幾日客人都陸陸續續到了索家府邸。
談鬱和索樹月是傍晚時分到的,他停在府邸門前,先是見到了一對小廝。
門前的小廝驚訝地對索樹月笑道:“少主回來了。”又望著索樹月身旁的少年打量,不知是何許人。
談鬱跟著索樹月進門,一路被各路陌生麵孔不著痕跡地盯著看,他也望著那些人觀察對方的大概修為,多半是索家的門客。
索樹月也察覺到劍靈在府邸裡很引人注意。
談鬱似乎是對索家有些興趣,或者很久沒見到這麼多修士了,見到旁人就默默觀察對方,他生得美貌且氣質疏離,幾乎把一路來遇見的年輕親戚和門客都看得臉紅了。
過了會兒,索樹月側頭看去,談鬱的興趣已經轉移至院子裡的魚缸,低著頭去看錦鯉,長發垂下來遮住了半張臉,能看見他雪白挺翹的鼻尖和細長垂落的睫毛。
索樹月“嘖”了聲,倒也沒說什麼,吩咐一個侍女將談鬱帶回自己的院落,他自己則先去拜見家中長輩。
談鬱被帶到了索樹月的住所,院子裡空落落,沒有一個隨從侍者。侍女對他笑道:“少主不喜歡彆人待在身邊的,說是這兒隻能住他一個。公子大概是例外。”
事實上,他不能算人。
談鬱這般想著,向她道了謝。
主人家不在,他不好自己進屋子,就在院子裡的池子邊上坐了半晌。明州在北邊,氣溫比斛州冷了許多,來之前也許是下過雪,院子裡的樹都凍得蔫蔫無精打采的。
談鬱提著劍到了院外。索家的府邸極大,宛如皇帝的彆院古樸豪華。他繞過了各處院落和園景,走了許久,期間遇見一兩個侍者輕盈掠過留下一串笑聲。更遠的地方大概是門客與賓客暫住的地方,他站住腳,不再往前走,這時從院子裡走出來幾個人。
“你是索家人麼?”
其中一個少年問他。
“不是。”
談鬱見他們提著劍,認為是索家的幾位門客,應了聲就往回走。另一個年紀相仿的少年跟上他,揣摩著笑道:“我方才聽說索家大公子帶了一個美人回來,不會是你吧。”
同行的另一個少年說:“可我記得他之前不樂意與李家的徒弟結親,大概不是斷袖吧。”
“我也沒說索公子是斷袖啊,私底下的事兒誰曉得。”少年對談鬱說,“誒,你是斷袖嗎?”
談鬱停下了腳步,看向這個陌生人。他聽出來對方話裡話外的惡劣,顯然這幾個人約莫與索樹月有些過節。
【男配性格張揚,有時候得罪人,這與你一把劍沒有關係,彆理會了。】
係統對他說。
談鬱冷冷覷了陌生人一眼,轉頭往來處走去,反而對方被他這眼波惹得羞惱,忽然衝上前想抓住談鬱的手臂。
他甚至沒有碰到衣角,倏然間談鬱已經拔劍出鞘,漆黑的長劍在空中閃過,劈出一道銳利劍光,威壓攝人至極,他堪堪狼狽閃躲才不至於被砍掉手臂。儘管他已覺察這個藍眼睛的美人也許實力在自己之上……也忍不住召劍朝對方襲去。
談鬱垂下眼瞼,不與他糾纏,手持黑劍在空中躍起,靈力在電弧劍光之間湧動噴濺,速度奇快,將衝上來的年輕陌生人一把擊倒,對方的回招被迅速拆解敗退,被劍氣掀翻撞到紅瓦牆壁上。
身後剩下的幾個修士都是一片驚呼,這片大陸上各路劍法繁多詭譎,他們從未見過談鬱這一套劍招,一時反而好奇這個劍修少年究竟何許人也。
這一小段插曲並沒有在談鬱心裡留下多少痕跡,他身體裡修煉而來的劍術宛若刻在手中,碰到劍就一瞬想了起來,身體比回憶更早反應。
按照上個世界遺存的細節,談鬱推測這個世界的邪劍之靈也是他自己,他約莫曾經在這裡待過很長時間,被封印在斷崖上,而後靈魂去而複返。
如此一說,也許索樹月是前麵世界的某些角色意識的遺留。
談鬱思及此處,計劃在噬主之前多與索樹月相處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