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談鬱將信將疑地看著他。
秘境裡外,都有一個弘子金。
眼前的男人還是之前他認識的那一位嗎。
“秘境裡外總有不同,”談鬱與他說,“先去索樹月那兒看看。”
弘子金看了他一眼:“他如今在靈獸坑附近。”
路上,弘子金與談鬱說起今日在靈獸坑所見,原本昨日他去附近尋找靈獸,無意間發現了一個巨型凹坑,內有無數靈獸的屍骨,看樣子是某些修士在很久以前殺了的。不多久又有其他修士趕到,數人議論了這個坑的來由。
今日弘子金再過去時,靈獸坑多了不少修士,本是因為在此遇到了巨型靈蛇,不料第二批人很快也到了,其中竟有一模一樣的秘境修士,兩邊都大亂。
弘子金從劍上躍下,凝視著他說:“秘境裡外,修士們都是同一個身份,無人知道哪一個才是自己。”
談鬱聽完詳細的經過,發覺與他之前的猜測有些重疊。這些事原著裡隻是一筆帶過,指出秘境是天道創造的試煉阻礙和機遇,離了原著的視角,仿佛是某種平行時空,甚至也可能是另一個不相乾世界。
就像他也在各個世界穿梭一樣。
所謂的天道,也許是世界意識。
拔劍出鞘握在手中,朝靈獸坑走去,語氣冷靜而寡淡:“這種事無法辨彆真假,因為興許兩個都是他自己。我們真的身處秘境之中嗎?也許正在秘境之外。”
“但願不是這樣,”弘子金若有所思,“如果我們才是秘境裡的人物,到時候離開秘境,反倒要陷入更大混亂。”
他看著談鬱往靈獸坑那兒走去,皺眉道:“你跟著我,不能亂走。”
談鬱應了聲,眺望靈獸坑的入口,此時仍然人群熙熙攘攘,他粗略掃了眼,發覺多了些第一日沒有見過的修士,約莫是後來進入的。
其中有些熟麵孔。
井克楓持劍站在一處碎石堆,一身黑衣,目光注視著人群,這時忽地轉向他,四目相視,一雙黑沉沉的眼睛。少頃,他收劍一躍而下,走到了談鬱麵前。
談鬱的劇情已經過半。
一是以邪劍身份擊傷井克楓,二是反噬索樹月,最後是被銷毀。
他打算解決今日的劇情。
邪劍的劍靈襲擊旁人,不需要任何契機,但眼下四周俱是修士,談鬱不方便這會兒動手,但井克楓一貫行蹤不定,等他人走了再尋也很麻煩。
【把他叫到小樹林揍一頓?】
‘約個時間吧。’
談鬱是這麼計劃的,剛想開口,井克楓踱步而來,盯著他的臉。問:“你現在方便嗎?”
【他難道也想把邪劍捆住了占為己有?】
‘……’
井克楓的性格,很像是能做出來這種出格事情,甚至還會當麵承認。
他倆這麼麵對麵對視,弘子金沒說什麼,隻是看了談鬱一眼,提醒道:“該走了。”
他們是過來尋索樹月的,因為談鬱是結契的劍,能感應到持劍人的存在,他隱約辨識到在北方和東邊的兩個方位,各有一個與他結契的劍修。
似乎在結契的情形之下,秘境裡的索樹月也能同時被他所感知。
談鬱乾脆問了井克楓:“你剛才見到索樹月了嗎?”
“你問的是哪一個索樹月?”井克楓反問道,“現在有兩個了。”
“哪個都行。”
談鬱見到他,也能。
“我以為你會找你認識那個,”井克楓像是不解,又上前走近了一步,“我告訴你,然後呢?”
這像是在索要報酬。
“上次的時間,到竹屋那兒等我。”
談鬱不著痕跡地借這事試探了一下井克楓。
在原著劇情裡提到,秘境世界並沒有邪劍的存在,也就是說從秘境裡來的井克楓並不認識他這個劍靈,其他人也是。
“那時候我去不了,我晚一點再去找你,”井克楓依然以剛才的眼神注視著他,麵色不改地與他說:“那兩個人剛才在瀑布。”
談鬱與他道謝,轉頭看了看靈獸坑,坑內是無數巨型白骨遺骸,隱約有些新鮮的血跡,約莫是方才這裡發生的亂鬥,二十來個修士眼下聚在這裡,商議對策,試圖找出來不屬於秘境外的異類。
“那些人說不定會混出秘境外。”為首的是個中年劍修,神色沉重,“已經有人因此而死了。”
底下眾說紛紜,聽起來倒也不全支持這個中年修士。
談鬱不打算和他們聚集,大概了解了情況之後轉頭與弘子金去了瀑布一帶。
“你不擔心嗎?”
他見弘子金不疾不徐,麵上也無驚慌,奇道。
弘子金答道:“索樹月不至於和自己殘殺。”
談鬱:“我是說,另一個你也許也在秘境裡。”
以索樹月的性格,遇見秘境裡的自己大概也不會出什麼事。
弘子金呢。
他也是個狠角色。
在書裡,秘境關閉時,活著出來的人隻剩一半,裡麵有幾個是秘境裡出來頂替的,無人知曉。
進去的是一批人,出來的已經不是了。
“我沒有遇到過他,之後再說。”弘子金的口吻不怎麼在意,又側身等他走近,仿佛是在防止他在瀑布附近沒有跟上來。
談鬱感知到索樹月就在附近,但轉了一圈也沒有見到一個人影。
這時兩人已經在瀑布附近,四周都是嘈雜的水聲,此處是堇州一處巨型瀑布景觀,非平日所見的山林瀑布可比,遠遠看去仿佛天空往地上倒水,激起巨大的水聲和霧氣。
離得越近這種環境越讓修士難以察覺細微的動靜,旁人的腳步聲,因而弘子金放慢了步伐,走在談鬱半步之後。少年正疾步前行,繞開一處灌木,回頭時雙耳的藍色瑪瑙墜子搖晃了幾下。
他與弘子金說:“瀑布裡有個洞穴,進去看看。”
弘子金回頭與他答了一句,因為水聲巨響而不清晰,談鬱問他:“什麼?”
弘子金看了他一眼,乾脆地走上前撩起談鬱披散在肩頭的黑發,在他耳畔說:“我說我進去,你在外麵等我。”
兩人的距離一定拉近許多,談鬱撩起眼皮,甚至能看清男人麵頰上的一道淡色的疤痕,估摸是年代久遠,不是離得這麼近是看不見的。
男人淡金發梢下的綠眸正專注地盯著他,一撮金發垂落擦過他的麵頰。
這時候是能聽清楚了。
談鬱覺得沒必要:“裡麵不至於有什麼。”
弘子金不與他爭辯,抽刀說:“在這等我。”
談鬱目送他沒入到那片巨大瀑布裡,自己則捏了個訣在一旁等著。過了一刻鐘,站在肩頭的黃鳥啄了啄他的頭發,瀑布那頭沒有動靜。
談鬱拔劍出鞘,也進了瀑布的洞穴。
此時正是下午,日光高照,穿過瀑布時入眼卻是一片漆黑,又驟然亮起來,視野裡是昏暗的濕漉漉的洞口,隱約能見到幾個腳印。
一個人影佇立在不遠處,朝他走來,步伐輕快。
談鬱本以為是弘子金,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錦衣俊朗的青年。
這是索樹月。
“……談鬱?怪不得,”索樹月略微停了下腳步,又很快走到談鬱麵前,低頭盯著他看,挑眉訝異道:“你怎麼過來了?我感知到你也在附近。”
被瀑布過濾的些許光線照在青年臉上,俊朗而熟悉的一張臉,手中所持也是靈蛇劍。
單單從外表,談鬱難以分辨這到底是哪一個索樹月,秘境裡的還是秘境外的?
但是秘境裡的索樹月與邪劍素未謀麵,不可能得知他的名字。
“弘子金不在你這裡?”談鬱往索樹月身後看了過去,洞穴幽深,再往裡是一片漆黑昏暗,他看不到任何其他人的痕跡。
“他應該是往裡麵去了,那裡很多迷宮似的通道,”索樹月也朝那兒走去,捏了個訣點火,略微照亮了前麵的一截路,“在這裡等他出來吧。”
現在不適合再貿然進去,否則又是三人一進一出浪費時間。談鬱略一思索,問他:“你在這裡做什麼?”
“這裡麵也有靈獸,聽聞是鳥之類的。我本來打算進來,剛到就看到另一個我進來了……很巧。看來秘境裡外的我的想法是一樣的?”
索樹月在他身邊坐下,支著下巴,一如往常那般盯著他看,湊近了勾著談鬱的一縷黑發纏在手指上把玩。
談鬱有些關心兩個角色共存的問題。
如果兩個索樹月同時出現,他應該反噬誰?
他問道:“你和另一個你碰麵了?”
“沒有,”索樹月無趣道,“他進去之後就不見了,說不定也在找我。”
他話音剛落,洞穴深處走出來了一個男人。
談鬱側頭看去,不是索樹月,而是弘子金。
“不是讓你彆進來?”男人瞥向他看了一眼,皺了眉,將手中長刀收了起來,轉而對索樹月說:“你什麼時候出來的?”
“沒多久。”索樹月揣摩道,“你也看到秘境裡的你了?”
弘子金走到談鬱身邊,說:“沒有。”又道:“隻看見一頭靈獸從洞穴外飛出去,它就在附近,是一隻三眼鳥。”
靈獸是珍奇野獸,大多凶猛噬人,毛皮血肉常用以煉丹和靈藥,也有些修士喜好捕捉靈獸飼養。
談鬱聽到那是隻三眼鳥,忽地有些興趣。
弘子金注意到他的表情,將視線投向他,問:“你想去找那隻靈獸嗎?”
談鬱應聲道:“我想看看……我自己過去就行了。”
男人皺了下眉,說:“我陪你去,你現在不能落單。”
談鬱一貫感覺這人對邪劍劍靈的態度已經忽冷忽熱,現在已經反常到擔心邪劍的安危,防備他被人搶走。
他不太理解刀客收藏一隻劍靈的意義在哪。
談鬱盯著對方陷入思索,弘子金與他對視了幾秒,斂眸道:“現在就走吧。”
“你倆都不問我一句的?”索樹月在一旁看著二人對話,慢慢勾起嘴角,懶洋洋地笑著說:“我也想去,一起?”
談鬱的肩上一沉,又被索樹月在肩頭輕捏了一下。
他皺眉:“不要掐我。”
“你可以掐回來。”索樹月又看向弘子金,說,“走吧。”
弘子金的視線正落在他親昵地搭在談鬱肩上的手。
談鬱是索樹月的劍靈。
這個意識又在他腦海中浮現。
他應了聲,說:“應該不止一隻三眼鳥。”他走在兩人身邊,朝談鬱身邊走近了,低頭說:“你打算養嗎。”
談鬱猶疑道:“應該養不了?”
“養寵物是得顧慮許多。”
弘子金答道。
“我可不是把他當寵物。”
索樹月漫不經心地插話道,說著又撥拉了幾下談鬱的耳垂。
談鬱記得索樹月在明州飼養了很多靈獸,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一隻,正想問,三人穿過瀑布,倏然眼前光亮,他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第一眼就望見遠處正走來一個白衣金發的男人——陽光下,淡金的發辮和翡翠綠的雙眸十足耀眼,對方正望著他們一行人,停下了腳步。
這是……另一個弘子金?
談鬱有些驚訝:“是他。”
他身旁的弘子金倒是很平靜:“不必理會。”
另一個弘子金大約也是這個意思,目光在三人身上逡巡了一圈,停在談鬱身上,久久地盯著他的臉。
談鬱知道他沒有見過自己,約莫是這個緣故,男人正以眼神默然打量他。
索樹月也沒有上前搭訕的意思,隻看了幾眼,挑眉說:“的確是一模一樣。”
談鬱隨著二人離去,走之前回了下頭,發覺那位弘子金仍在原地,恰好對上他的視線,幽綠的眼眸看著他須臾,又很快轉開了臉。
【現在有點麻煩了,兩個索樹月,兩個弘子金,也有兩個男主,兩個反派……邪劍卻隻有一把,這要是搶起來可怎麼辦。】係統歎息,【你儘量彆落單。】
‘知道了。’
這會兒三人已經到了瀑布附近的樹林之中,一隻三眼鳥正立在樹梢之上,比尋常的鳥雀體型大許多,渾身羽毛漆黑,因為三隻眼睛豎著排列在嘴巴上方而顯得奇異,談鬱從沒有見過這種鳥。
三眼鳥在遠處望著他,紅色虹膜像血一般,振翅朝他飛過來。談鬱摁住了索樹月拔劍的手,三眼鳥飛到他肩膀上,收攏了翅膀,站著不動了。
索樹月詫異:“這種鳥是吃人的。”
談鬱也奇怪,三眼鳥不僅不攻擊他,隻蹲在他肩膀上歇息,不聲不響。
進入修煉秘境的修士,不乏是為這些珍稀靈獸而來的,索樹月的佩劍就是從靈蛇肚子裡剖出來的,井克楓的坐騎也是來自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