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談鬱的舉動讓雲鴻碧稍稍驚訝了一瞬。
該說不愧是冷酷無情的劍靈嗎……他顯然不樂意被任何人擁有。
雲鴻碧也意識到自己之前的判斷是對的。
談鬱根本不喜歡這些人。
雲鴻碧手腕一翻,從空中甩出了一道紅菱,狠厲直奔另一個井克楓而去。
談鬱與他配合,向不斷躲閃的黑衣青年逼進。
劍刃幾乎擦過井克楓的手臂,撕裂了一道尖銳的傷口,滿眼鮮血。
“你是想殺我嗎。”
井克楓全然不在意那些傷,用左手持劍擋住了談鬱襲來的一擊。
談鬱低頭看向他。
青年烏黑的眼眸流露著複雜情緒,眼神釘在他臉上。
“你是希望你彆再找我了,你做不到嗎。”
談鬱對他說。
“嗯。”
話已至此,談鬱也不打算繼續與他解釋。
他不知道眼前人是秘境外還是秘境裡的井克楓,但是都一樣,他骨子裡流的都是偏執的血。
另一邊的戰鬥也悄然停止了。
雲鴻碧手中纏著紅菱,朝他看了過去。
穿白衣的井克楓則是徑直走到了二人之前,他嘴邊染著血,呼吸不穩,但他垂下眼簾一如往常那般的專注地盯著談鬱,問道:“你們在說什麼?”
“讓你彆再找我。”談鬱又重複了一遍。
白衣的井克楓不假思索:“不行。”
“你到底想做什麼?”
“與我一起到北方去,”井克楓低頭牽住了談鬱的手,一滴血砸在手背上,他渾不在意地擦掉了,“這陣子見不到你,讓我很不安。”
一分為二的井克楓,與那些角色如出一轍,像一抹散不去的瘋狂意識。
從哪裡來,又到哪裡去,他不關心,隻固執於追逐同一個人。
談鬱耐著性子說:“這對你沒有損失。”
“如果把這座山莊屠了……或者說雲鴻碧死了,你會再見我嗎,在大火和濃煙裡走出來。”井克楓低垂著眼簾,語調很輕,仿佛是在說什麼尋常的事而非威脅,或者在他看來這不是威脅。
“……你在想什麼?”
“字麵意思。你不疼嗎,你被封印的地方還沒有恢複,即便這樣也要對我動手。”井克楓抬高了唇角,仿佛是在笑,“我發現你對弱者更在意一些。”
雲鴻碧難道很弱嗎。
或者按井克楓的思維,被他殺的都可以歸類為弱者。
那他又算什麼,一把使不上力氣的劍,廢鐵?
談鬱往四周掃了眼,一片狼藉,幾個山莊的修士正如臨大敵地站在不遠處,被雲鴻碧攔了下來。
雲鴻碧抱著雙臂,朝談鬱走去,風揚起他的麵紗,裸露在外的眼睛眨了一下,問:“你們說完了嗎?”
“快了。”他回答。
他轉頭對這兩個不速來客說:“如果你真的做了那種事,我以後都不會再見你了。”
井克楓握住他的手慢慢收緊,像是不自覺的反應。他的目光落在談鬱臉上,良久,說:“可我總覺得你會徹底消失。”
“你的錯覺。”
井克楓重複道:“是錯覺嗎,可我好像夢過不止一次這種事,你消失了。你知道這種夢都是預兆。”
他又流露出那種複雜而不安的眼神。
談鬱望著他許久,一寸寸地將自己的手抽離,答道:“是你多想了。”
敷衍。
井克楓這樣想著,眼看著談鬱與另一個人並肩回到門內。
“你和他說了什麼?”
一進門,雲鴻碧就叫住談鬱發問。
事關雲鴻碧和山莊,談鬱斟酌片刻,將剛才井克楓的威脅說了一遍。
雲鴻碧頷首,又盯著他看了須臾。
談鬱不知師從何處,招式靈活而詭異,這倒是讓他想起井克楓。
即便是被人找上門搶奪,談鬱麵上沒有多少表情,甚至自己出去正麵對上井克楓……不要命了似的。
雲鴻碧對他說:“他出了修行山那件事之後,很多人都覺得他有問題。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偶遇。”
“你也不必擔心,萬刃山莊不至於被他掀翻。”雲鴻碧開了個玩笑,看起來問題並不嚴重,又低頭看了看談鬱沉思的神色,說,“比起這個我更擔心你。他的目標不是我……是邪劍。”
他盯著談鬱,對方反而是不甚在意,答道:“他不會把我怎麼樣。”
雲鴻碧並不苟同。
談鬱似乎不明白旁人看他的眼神是怎麼樣的。
井克楓看著談鬱的時候在幻想和揣摩何事,雲鴻碧很清楚。
談鬱這種性格,冷漠,不情不願,對他心生愛慕仿佛一場酷刑。
想把這個人抱在床上,寵愛他,占有他,讓他那張嘴除了喘和男人的名字之外說不出來彆的話。
把這個人日夜鎖在屋子裡,把他弄臟。
除了自己,誰也見不到。
雲鴻碧的視線緩緩落在談鬱的雙手上。
少年支著下頜,正凝視窗外,他似乎格外鐘情於樹上那窩雛鳥,手臂抬起,露出袖子下的細白光潔的皮膚,像一截溫軟的玉。
雲鴻碧將目光挪開,也去看那窩鳥,又說:“你先住在我院子裡,他不會輕易罷休。”
談鬱也預感井克楓會再次出現在他麵前,把邪劍奪走,除此之外,彆的修士也將參與。思及此,他對雲鴻碧解釋了情況,告知他如果留下自己將有很多麻煩。
“所以?”
“我不打算留在這裡,計劃四處看看,先回斛州。”
談鬱對他說。
這話語氣一如往常平淡,甚至神色也毫無變化。
“你想離開了,”雲鴻碧睨著他的臉,先是應了聲,又嘴邊冷冷地勾起露出一個笑,走上前輕輕抱住他,在他耳邊呢喃似的問,“你到底是在拒絕我,還是不希望給我帶來麻煩。”
“都是。”
談鬱近距離地望著雲鴻碧,對方已經沉下臉了。
他以為雲鴻碧會因此發火。
“你明日再走吧,我送你回斛州,這總可以吧。”雲鴻碧沉默片刻,指腹碰了碰他蒼白的臉,垂下眼簾,說,“我知道他們會來搶邪劍的,他們都想要你,可是邪劍隻有一把……有些人注定隻能看著你。”
事實上,最後誰也無法擁有邪劍。
他被銷毀了。
談鬱向他道謝,雲鴻碧聽罷,在他耳邊輕輕說:“你不需要謝我。”
這個話題無法繼續,談鬱推開他,與他說起今後的安排,打算回一趟斛州。
邪劍的來曆,就連他自己也不清楚,然而他也許就是這把劍曾經的靈識。
【可以去故地重遊。】
許久不見的係統這時候發出了聲音。
它的聲線不是電子音,而是男人的音色,這經常讓談鬱產生錯覺,對麵不是個係統。
【不出意外的話,馬上又有幾輪爭奪邪劍的劇情,然後你就被銷毀了。】
【你被誰銷毀了,故事裡沒有提及。】
‘興許是那些搶邪劍的角色之一痛下殺手。’
【不是,他們喜歡你到都快發瘋了,怎麼可能毀掉。】係統輕笑,【肯定是彆的緣故讓你被銷毀了。】
‘為什麼你不知道?’
【因為書裡沒有寫出來,那是留白、想象,怎麼解釋都可以。】
‘你也是留白嗎。’
【是的。】
【我不是那些你看得見的角色……跟他們哪裡一樣呢,他們不過是一抹隨著劇情而凝固停滯的意識罷了。】
談鬱有些疑惑,這個係統實在古怪。
維護他,不懲罰他,與之前的係統大相徑庭。
而之前的係統卻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為什麼?
夜裡,山莊裡很熱鬨。
談鬱坐在臥房裡打坐,時不時聽見外麵小孩子的聲音,他起身往窗下看,瞥見樓下好幾個小孩正在議論什麼。
“姐姐已經有郎君了,我今日見到了,他長得……”
“真的嗎?”
“可是姐姐不是不嫁人嗎?”
“姐姐可以娶郎君吧。”
談鬱下樓時聽見他們這般對話,心中莫名,原來其他人壓根不知曉雲鴻碧的身份。
他剛看向遠處一抹青色身影,雲鴻碧的聲音已經朝他傳來。
“你怎麼下來了?”他問談鬱。
談鬱在樓閣裡待著無趣,本是計劃在山莊裡走一圈。
雲鴻碧看出來他的想法,提議道:“乾脆到外麵轉轉吧。”